回到驿馆时,夜色已深。两名随行校尉早已歇下,驿馆内外一片寂静,唯有屋檐下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投下晃动的光影。我并未立刻入睡,而是独坐窗前,将今日所得线索在脑中细细梳理。
云锦阁苏承业暴毙,书房茶壶底部的神秘符号,丝帕上的苏州码子指向二十年前的巨额资金流动以及那个令人心惊的“影”字,还有秦老提及的苏家与洪武年间江南豪商圈的深厚渊源……所有这些,都像散落的珍珠,而串联它们的丝线,似乎就是“资金”——一个庞大隐秘组织赖以生存的血液。
苏承业在此中扮演何种角色?是资金的掌管者?输送者?还是……绊脚石?他的暴毙,是灭口,是警告,还是内部清理?
纪纲派我来此,其用意愈发显得深不可测。他绝非仅仅为了查清一个商贾的死因。
翌日清晨,我唤来两名校尉。
“你二人,分头行事。”我沉声吩咐,“李校尉,你去江宁府衙,调阅近半年来所有与云锦阁有超过五百两银子往来的商户记录,特别是涉及异地汇兑、大宗货物抵押的,重点留意。”
“王校尉,你持北镇抚司令牌,暗访江宁城中各大钱庄、银号,打听云锦阁或苏承业本人近期的资金动向,有无异常的大额存取或借贷,注意隐蔽。”
两人领命而去。我则需要去会一会王捕头昨日提及的那位与苏承业发生过争执的老掌柜。
根据王捕头提供的地址,我在城西一条略显破旧的巷子里找到了那位老掌柜的家。敲门许久,才有一位老妪颤巍巍地开门,听闻我找周掌柜,她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当家的身子不适,不见客。”她说着就要关门。
我伸手抵住门扉,语气尽量平和:“老人家,我乃南京来的公差,只为询问一些关于云锦阁苏东家的事情,并无恶意。苏东家死得不明不白,难道您不想查明真相吗?”
老妪犹豫了一下,回头望了望屋内,最终还是侧身让我进去了。
屋内陈设简陋,药味浓郁。里间的床榻上,躺着一位须发皆白、面色蜡黄的老者,正是云锦阁那位与苏承业争执过的老掌柜周安。他见到我,挣扎着想坐起来,我连忙上前按住他。
“周掌柜,不必多礼。我姓沈,来自北镇抚司,为苏东家之事而来。”我开门见山。
周安咳嗽了几声,眼神复杂地看着我,有悲伤,有恐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愤懑。
“苏东家……他是个好人啊……”周安声音沙哑,“云锦阁能有今日,多亏了他苦心经营……可,可就是太执拗了……”
“执拗?所为何事?”我追问。
周安叹了口气,沉默了片刻,似乎在下定决心。“是为了……一笔旧账。”他压低声音,“大约一个多月前,东家让我整理库房深处的几箱陈年旧档,说是要核对一些祖上留下的老账目。那些账册……用的不是寻常数字,是一些……古怪符号。”
我心中一动,果然!
“可是类似这种?”我蘸了杯中冷水,在床头木板上快速画了一个丝帕上相对简单的苏州码子符号。
周安一看,脸色骤变,呼吸都急促起来:“正……正是!大人您……您认得此物?”
“略有耳闻。你继续说。”
“东家对着那些账册,算了又算,脸色越来越难看。后来,他独自关在书房好几日。再后来,他就……他就跟我说,要动用一笔存在外地钱庄的、数额极大的‘特别款项’,说是祖上遗留,关乎家族存续。我劝他慎重,那笔钱动不得,牵扯太大……可他像是魔怔了,不听劝,我们这才……这才吵了起来。”
特别款项!祖上遗留!数额巨大!这与丝帕上的记录完全对得上!
“可知是哪家钱庄?在何处?”我强压激动。
周安摇了摇头:“东家从未明言,只说是……‘南边’,非常隐秘。他还说,取这笔钱,需要信物和特定的‘钥匙’,缺一不可。”
信物?钥匙?我第一时间想到了蟠龙玉佩!难道玉佩不仅是身份象征,更是开启这笔巨额资金的“信物”之一?那“钥匙”又是什么?是另一块玉佩?还是……那套亲王服饰?或者是某种特定的联络方式(比如丝帕上的码子)?
“苏东家可曾提及,‘影’字,或者……‘鄱阳’?”我试探着问。
周安茫然地摇了摇头:“未曾听说。”但他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不过……东家那几日反复念叨一句,像是……‘湖底金,影中刃,非其时,动则殆’……”
湖底金!影中刃!
这八个字如同惊雷在我耳边炸响!湖底金,难道真是指向鄱阳湖沈万三沉银的传说?影中刃……这“影”字再次出现,而且与“刃”相连,这分明指向一个隐秘的、带有武力色彩的组织!影卫?!“非其时,动则殆”,这是在警告时机未到,妄动则有巨大危险!
苏承业是想在“非其时”的情况下,动用那笔“湖底金”?他为什么如此急切?是为了应对某种危机?还是受到了胁迫?他的暴毙,是否就因为这“动则殆”的警告变成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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