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府与南京城隔江相望,繁华虽稍逊帝都,但亦是商贾云集、漕运枢纽之地。云锦阁坐落在城中最热闹的秦淮河畔,是一座三进三出的气派宅院,前厅为铺面,后院为居所与工坊。只是如今,朱漆大门上贴着官府的封条,往日的喧嚣被一种死寂取代。
我们抵达时,江宁府的捕头早已候在门外,神色恭敬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北镇抚司来人,即便只是查一桩商贾命案,也足以让地方官府绷紧神经。
“卑职江宁府捕头王顺,参见沈大人。”王捕头年约四十,面相精干,眼神里透着老练。
“王捕头不必多礼,说说情况吧。”我直接切入主题,目光扫过紧闭的大门。
“回大人,死者苏承业,是四日前夜间暴毙于书房。其家仆次日清晨发现时,人已僵冷。初步验尸,体表无外伤,亦无中毒迹象,像是……突发心疾。”王捕头一边引我们从侧门进入,一边汇报,“但苏东家素来身体康健,并无心疾旧恙,故而其家属觉得蹊跷,府尊大人为谨慎起见,才暂封了宅院,上报朝廷。”
我们穿过前厅,来到后院。庭院精巧,假山流水,显示出主人不俗的品味和财力。书房位于第二进院落的东厢,此刻仍保持着原状。
推开书房门,一股淡淡的墨香与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和谐的甜腻气息混杂传来。我微微蹙眉。
书房内陈设雅致,书案、书架、博古架一应俱全。书案上笔墨纸砚摆放整齐,一盏油灯灯油已近干涸。地上并无挣扎打斗的痕迹。
“当时苏承业倒在何处?”我问。
“就在书案后的椅子上,伏案而亡。”王捕头指向那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
我走到书案后,仔细观察。椅子上铺着软垫,并无异样。书案上,除了文房四宝,还摊开着一本账册,旁边是一把紫砂壶和一只茶杯,壶中残茶已冷。
我拿起茶杯,凑近鼻尖闻了闻,除了茶叶的清香,并无异味。又翻开那本账册,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丝绸的进出款项,用的是常见的数字,并无特殊符号。
“苏承业死前,可见过什么人?有何异常?”我转向王捕头。
“据其家仆说,苏东家那日白天都在铺面忙碌,傍晚回到书房后,便再未出来。期间并无外人来访。至于异常……”王捕头沉吟片刻,“倒是有一桩,约莫半月前,苏东家似乎心情不佳,曾与铺中一位老掌柜发生过争执,声音颇大,但具体所为何事,下人并不知晓。”
争执?我记下这点,继续在书房内勘查。书架上的书籍多为经商之道、地方志趣,并无特异。博古架上摆放着一些瓷器、玉器,价值不菲,但看起来也并无特殊含义。
我的目光最终落在那把紫砂壶上。壶身温润,造型古朴,是上好的宜兴紫砂,款式名为“竹节提梁”。我拿起壶,掂了掂分量,又揭开壶盖,查看内壁。壶内茶垢均匀,似乎并无不妥。
但就在我准备放下壶时,指尖触碰到壶底,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小的、不同于壶身紫砂质感的粗糙。我将壶倒转过来,借着窗外光线仔细看去,只见壶底中心,在那个制壶匠人的落款印章旁边,竟然用极细的针尖,刻着一个几乎肉眼难辨的符号——那是一个扭曲的、与丝帕上符号同源的标记!虽然细小,但那种独特的笔触,我绝不会认错!
又是这种符号!它竟然出现在一个江宁绸缎商的茶壶底部!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苏承业,绝不仅仅是个普通商人!这符号将他与那神秘的蟠龙玉佩、与旧内府库的谜团联系了起来。这符号代表着什么?是某种身份的认证?还是……与资金往来有关?一个庞大的、隐秘的组织,必然需要巨额的金钱来维系其运作……
我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不动声色地将茶壶放回原处,仿佛只是随意查看。不能让王捕头察觉异常。
“苏家的账目,都在何处?”我问道,试图寻找更多线索。
“大部分重要账册都存放在账房,已由府衙接管封存。书房这里的,多是他平日翻阅或正在核验的。”王捕头回答。
“带我去账房看看。”
账房位于另一侧厢房,里面堆满了箱笼和册籍。江宁府派来的账房师爷正在里面整理,见我们进来,连忙起身行礼。
我随意翻看了几本封存的账册,账面清晰,记录规范,表面上看不出任何问题。但既然那神秘符号出现在苏承业日常使用的茶壶上,说明他极有可能在暗中进行着某些不欲人知的勾当,或许就与这符号背后的组织有关。
勘查持续了近两个时辰,除了那把壶底的符号,并未发现更多直接证据。苏承业的死因,依旧迷雾重重。
离开云锦阁时,日头已偏西。我吩咐两名校尉在江宁府驿馆安顿,自己则借口要走访城中故旧,换了一身便服,独自一人,凭着记忆,向城南一处相对僻静的巷弄走去。
墨韵斋的招牌在夕阳余晖下显得有些古旧,这是秦老在江宁府的暗线点。我推门而入,门上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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