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江泾的漕帮货船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启航,扯满风帆,顺流而下,直放镇江。我躺在狭窄的舱室里,身下的草席粗糙,随着船身轻轻摇晃。背心的剑气与多处伤口仍在灼痛,但比肉体更沉重的,是怀中那方锦盒带来的冰冷与窒息。
南京城防图。
这五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神魂之上。蟠龙的野心绝非小打小闹的复辟骚乱,他们是要趁着陛下南巡,南京防卫体系因内部渗透而千疮百孔之际,行那雷霆一击,直取中枢!若让他们得逞,天下顷刻大乱,烽烟四起,苍生何辜?
我必须将它送出去,送到一个足以信任、且有力量阻止这场阴谋的人手中。
纪纲?孙鹤龄那张脸在我眼前闪过,还有韩兆山与孝陵卫的勾结……北镇抚司内部已被蛀空,纪纲是默许、是参与,还是也被蒙在鼓中?我赌不起。
冯太监与东厂?他们或许会阻止蟠龙,但更大的可能是借此机会彻底清洗锦衣卫与建文旧部,甚至……他们是否也想在这乱局中分一杯羹?将城防图交给他们,无异于驱狼吞虎,后果难料。
思前想后,唯一可能秉持公心、以维护南京稳定和皇帝安危为首要目标的,只剩下执掌南京守备兵权的黔国公沐昕。而沐姑娘,是我目前唯一能联系上沐家的桥梁。
“阿良。”我声音嘶哑,将守在舱外的阿良唤入。
“大人,您醒了?”阿良见我挣扎欲起,连忙上前搀扶。
“我写一封信,你务必以最快、最隐秘的方式,通过漕帮的渠道,送往南京黔国公府,交到沐小姐手中。”我语气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记住,此事关乎南京存亡,绝不能经由任何官驿或锦衣卫的通道!”
阿良见我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重重点头:“大人放心,漕帮自有快船与信鸽路线,定将消息送到!”
我撕下内衫一角,就着舱内昏暗的油灯,用炭笔艰难书写。我不能明说城防图之事,以防消息泄露,只写了最紧要的暗语:
「沐姑娘钧鉴:螭龙非独噬旧主,其志在金陵。爪牙已深植卫所,图穷之日近矣。吾携‘九重钥’碎片,正星夜驰归。望请沐公早作绸缪,肃清内苑,以备非常。沈鹤言顿首,万急!」
“九重钥”是我与沐姑娘约定的暗号,指向“真龙隐于九重”的核心秘密,她当能明白此物关键,且与城防相关。点出“爪牙深植卫所”和“肃清内苑”,足以引起沐昕的高度警惕。
我将布条仔细折好,交给阿良。他接过,贴身藏好,转身便出了舱门,安排去了。
船只破浪前行,我靠在舱壁,心神不宁。信已送出,但能否安全抵达?沐姑娘能否说服其父?沐昕又会作何反应?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而我自己的归途,更是布满荆棘。东厂那位佩剑首领绝不会善罢甘休,蟠龙丢失如此重要的城防图,必然发动所有力量疯狂搜寻。我如今重伤在身,如同怀抱幼崽穿越狼群的麋鹿。不过,至少现在东厂经过我冒充韩千户一事,重点应该会放到锦衣卫那边了,目前主要担忧的还是“螭龙”.......
接下来的两日,我大部分时间都在运功疗伤中度过。漕帮提供的金疮药颇有奇效,外伤开始结痂,但那道剑气依旧盘踞在背心要穴,如同附骨之疽,时时散发着阴寒,阻碍内力运转。我知道,除非有高手相助或对症灵药,否则非短期可愈。
为避免节外生枝,我们并未在镇江过多停留,迅速换乘另一条前往南京的漕运大船。越是接近南京,空气中的紧张感似乎也越发明显。江面上巡逻的战船数量增多,盘查也严格了些,所幸漕帮船只身份过硬,又有熟络关节,倒也顺利通过。
第三日黄昏,南京那巍峨的城墙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夕阳的余晖给这座帝王之都镀上了一层血色,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然而,就在我们以为即将平安抵达时,危险不期而至。
在距离南京码头尚有十数里的一处江湾,我们的货船被三条快艇截住了去路。快艇上的人并未穿着官服,而是一身水匪打扮,但行动间整齐划一,眼神锐利,手中兵刃寒光闪闪,绝非寻常水寇。
“停船!检查!”为首一名疤面汉子扬声喝道,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船老大脸色微变,上前交涉:“诸位好汉,我们是漕帮‘义’字头的船,运的是正经丝绸,可否行个方便?”
“漕帮?”疤面汉子冷笑一声,“今日便是天王老子的船,也得查!搜!”
他一声令下,快艇上的汉子便要强行登船。
是蟠龙的人!他们竟然敢在南京眼皮底下,伪装成水匪拦截漕帮船只!显然,他们已经怀疑城防图可能通过水路运往南京,并且锁定了可疑船只!
我心中凛然,知道绝不能让他们上船搜查。一旦被发现,不仅城防图不保,整船人都难逃灭口之灾。
我强提一口真气,压下伤势,悄然潜至船舷阴影处。阿良也握紧了藏在袖中的短刃,眼神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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