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朱允熥踏着青石板路,匆匆赶往宁王朱权的宫院。
生活在深宫高墙里的龙子龙孙,看似尊荣无比,实际上却是活在牢笼里。
那位开国皇爷爷亲手拟定的《皇明祖训》,将皇子皇孙的一切都钉死在规矩里。
朱允熥想起朱权曾对着弓箭叹气,想多练会儿骑射却被嬷嬷硬生生扯走;想起朱高煦夜翻宫墙,转眼就被侍卫拦下,挨了十几板子。
在这四方天地里,他们这些龙子凤孙,与笼中雀鸟何异?
“熥哥!你怎么才来!”
刚进院门,朱权便一把将他拉了进去,手里还攥着一副擦拭了一半的犀角弓,眉眼间全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朱允熥恭敬行礼,目光却被墙上那幅巨大的北疆舆图牢牢吸住。
二人从骑射聊起,先讲到惊险精彩的洪都之战,又讲到了朱权即将就藩的大宁卫。
朱允熥不经意地提起:“侄儿曾翻阅古籍,听闻大宁在喜峰口外,东连辽左,西接宣府,乃是扫除鞑虏的前沿阵地,真正的北疆锁钥。”
朱权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异,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哦?你整天待在宫里面,竟然也知道大宁?还知道什么?快讲!”
朱允熥走到舆图前,手指精准地点在几个关键位置上:
“权叔请看。
大宁都司左倚七老图山,右靠努鲁儿虎山,老哈河穿境而过,水草丰美,宜耕宜牧。
此地犹如一根楔子,北扼蒙古科尔沁门户,南卫我中原腹地,与辽东、宣府互为犄角,成鼎足之势。
皇爷爷将此重任交予权叔,正是要倚仗叔父,为我大明屏藩朔漠!”
这一番透彻的分析,已远超寻常少年见识。
朱权听得心潮澎湃,不禁拍案:“说得好!熥儿,你……”
“如此雄藩重镇,正待权叔大展宏图。”
朱允熥趁热打铁,语气带着热切的向往。
“侄儿有时真想随您同去大宁,在广袤天地间跑马射箭,随您提兵塞外,杀几百个扰边的鞑子,也不枉咱们叔侄姓朱!”
朱权豪情顿生,用力拍着他的肩头朗声大笑。
“熥儿,叔一直把你当成一只闷葫芦,没想到你竟然是只一鸣惊人的鸟儿!”
他亲手斟了杯茶塞到朱允熥手中,笑吟吟道:“来,今天咱们叔侄必须聊个尽兴!”
接下来的谈话,朱允熥彻底主导了方向。
他从嘉峪关说到辽东,将万里边防与蒙古诸部落的恩怨情仇剖析得清清楚楚。
“这些部落,看似同源,实则各怀鬼胎。永谢布与土默特素有嫌隙,鄂尔多斯与察哈尔明争暗斗……草原上的狼,永远不会只有一头。”
朱权听得如痴如醉,简直惊为天人,大叫道:
“好侄儿!你这么多年深藏不露,今日真是让叔父开眼了!你说,自古天朝北伐,最大的麻烦是什么?”
“是不知地理。”朱允熥答得斩钉截铁,“李广迷路,徐达大将军亦曾受困于漠北风沙。要想扫平边患,只有一个笨办法——画地图。侄儿一直想绘出一幅详尽的蒙古地图,以供大军北征之用。”
两人直谈到半夜,嬷嬷催了数遍,朱权气得几乎要骂人,朱允熥恋恋不舍告辞离去。
他抄小路回到东宫,意犹未尽,立刻点燃最亮的蜡烛,伏案挥毫。
前世的记忆在他脑中清晰无比,山川河流、部落疆界在他笔下纤毫毕现,一幅狰狞而真实的千年古战场图景,在宣纸上徐徐展开。
“你画这些无用之物干什么?莫非还想凭着几笔涂鸦去边关退敌?”
朱允炆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
朱允熥笔锋未停,头也懒得抬:“二哥既然觉得无用,又何必在此多费口舌?”
朱允炆踱步进来,耻笑道:“我这是为你好!不务正业画这些粗鄙之物,平白失了皇家体统!”
朱允熥终于放下笔,目光锐利:“一个人若是知道自己蠢,那他其实蠢不到哪里去;可一个人若是总觉得自己聪明绝顶,那他才真是聪明不到哪去。”
“你……你放肆!”朱允炆气得浑身发抖,“我懒得理你!不识好歹的小东西!”
“我放肆?”朱允熥冷笑一声,“你别忘了,我才是唯一的长房嫡孙!我奉劝你一句,不要跟黄子澄搅到一块,他会害死你的!你天天吹上天的方孝孺、刘三吾,不过是些食古不化的蠢材!”
朱允炆不敢在嫡庶上辩驳,只能拉虎皮,充大旗。
他狠狠一甩袖子:“你简直是疯了!方先生和父王师出同门!你诋毁方先生,岂不是连父王也捎上了!”
“小声点。”朱允熥语气平淡,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让父王听见了,岂不显得咱们兄不友弟不恭?装了这么多年,你可别功亏一篑。”
朱允炆像被捏住了七寸,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夺门而去。
数日后,朱允熥带着完成的《漠南漠北山川地形图》再次拜访朱权。
画卷徐徐展开,等到一览无余地呈现时,朱权眼睛瞪得滚圆,完全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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