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失魂落魄走了,朱元璋背着手,绕着巨大的紫檀木书案走了两圈,突然停下脚步。
“小子,你懂得可真不少。人有教而知之,有学而知之,咱看你这架势,倒像是生而知之!你跟爷爷说实话,这些学问见识是从哪来的?”
来了!最担心的问题还是来了!朱允熥脑子飞快转动,脸上露出被夸奖时该有的腼腆,笑嘻嘻道:“皇爷爷谬赞了,孙儿哪里有什么学问,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朱元璋眼睛微眯:“拾谁的牙慧?你问的这三个问题,朝中能看透一两个的已是干才,三个皆通者寥寥无几。还有谁跟你提过?”
朱允熥早有准备,顺着想好的说辞,用回忆的语气道:“朝廷官员时常到春和殿向父王请示。孙儿有时在隔壁书房温书玩耍,隔着门廊,断断续续能听到些议论。”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有一次,听见两个官员在廊下等候时说,要彻底扫清北元余孽,最难的不是将士用命,而是粮草补给。若真想兵锋直指和林或者斡难河,人吃马嚼的耗费惊人。孙儿听了,觉得那数字吓人,便记下了。”
朱元璋不动声色:“还有呢?”
朱允熥偷瞄祖父一眼:“还有一次,工部和户部的几个官员争执宝钞的事。孙儿听见他们说宝钞发得太多,百姓都不爱用,朝廷威信受损……孙儿不太懂,但觉得这定是顶要紧的事。”
朱元璋又问:“海运和倭寇呢?”
朱允熥挠挠头:“前些天去找十七叔玩,他和一个沿海来的侍卫说起倭寇。那侍卫说倭寇船快,来去如风,沿海百姓苦不堪言。十七叔就说,若是有大船能载着重兵粮草在海上航行,直捣倭寇老巢就好了。孙儿听着新奇,就胡乱联想,要是能用这种大船从南方运粮,岂不一举两得?”
一番话说完,他眼巴巴望着朱元璋:
“爷爷,我是不是不该操这些闲心?可我又没二哥那么好记性,背不过之乎者也……
爷爷跟二哥讲义理时,我光顾着抄书,压根没听,拿什么跟二哥讨教?只好拿听来的话应付,二哥肯定不懂这些,这不就灰溜溜走了?
嘿嘿嘿,我这叫乱拳打死老师父……二哥这会肯定还在犯晕乎呢!管他呢,嘿嘿嘿…嘿嘿嘿"
朱元璋哈哈大笑:“标儿那么忠厚老实,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滑头儿子?”
“谁说我只能像我爹?”朱允熥小嘴一撇,“我就不能像爷爷您啊?”
朱元璋被他问得一怔,随即笑骂:
“好你个兔崽子!刚说你滑头,这就顺杆爬,说你像我?你个小滑头,合着拐着弯骂咱老滑头是吧?几天没吃羊肉泡馍,尾巴又翘上天了?过来!”
朱允熥“哧溜”一下窜到书案对面,隔着桌子嚷道:“爷爷,您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我又说错什么了?我为什么不能像爷爷?”
他眨巴着无辜的眼睛,“滑头有什么不好?想当年,您要是不滑头,早被陈友谅、张士诚他们给吞了,哪还有大明江山?我们这些子孙,又哪能在这儿享福?”
朱元璋听见孙儿说自己滑头,非但不怒,反而捋须大笑:“几十年了,还没人敢说咱滑头的,你是第一个!那你倒是说说,爷爷怎么个滑头法?”
朱允熥见爷爷心情大好,凑近几步,绘声绘色道:
“孙儿听信国公说过,爷爷年少时给地主放牛,有一年立夏饿得慌,带着伙伴们把地主家的耕牛宰了烤来吃。完事后把牛尾巴塞进山缝,牛头放在对面山头,跑去跟地主说‘牛钻山了’!
地主跟着去拉牛尾巴,摔个四脚朝天,您还指着远处喊‘牛头在那边’,哄得地主满山乱转……这招‘声东击西’,是不是滑头?”
朱元璋笑得前仰后合,"汤和这个老东西,嘴上没个把门的,啥话都往外说!“
朱允熥受了鼓舞,继续道:
“您当年浪迹天涯,有几个不知死活的酸秀才,作诗嘲笑您头顶没发。您不慌不忙,张口就回,‘叽叽喳喳几只鸦,满嘴喷粪叫呱呱。今日先别寻开心,明早个个烂嘴丫!’骂得他们哑口无言。这‘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是不是滑头得紧?
后来您登基,还特意把那些酸秀才叫到南京来,问他们,‘吾头上有发否?’吓得他们全尿了裤子。
您好吃好喝养了他们半年,一人赏六十两银子打发回去。
古有韩将军胯下受辱,拜将封王三年灭四国;今有洪武爷睥睨酸儒,单手擎天百骑逐胡元!”
朱元璋听着孙儿说起自己年少时趣事,眼底笑意愈深,伸手虚点他:
“你小子,专挑这些鸡零狗碎的说!咱打陈友谅、斗张士诚时,滑头事儿多了去,鄱阳湖诈投降烧敌舰,集庆路假议和袭城门……那才叫大滑头!”
朱允熥眼睛一亮,麻利地搬来绣墩紧挨朱元璋坐下,抱着祖父的腿摇晃:“爷爷,您讲一讲嘛!孙儿最爱听您讲当年的故事了!”
这亲昵举动让朱元璋心头一暖。他捋着胡子,目光渐渐悠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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