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说得很有技巧。首先点出事实,然后给出两个看似“合理”的猜测,把矛头从王老五的个人品行转移到了工具问题上。最后,抬出杜松和朝廷的大帽子,强调饿肚子会影响行军,甚至可能造成非战斗减员,这就把个人恩怨上升到了影响军事行动的高度。
果然,他这话一出,周围原本麻木的士兵们骚动起来。是啊,这点米根本不够吃,还要走远路,谁不担心掉队?掉队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清楚。王二的话戳中了他们最敏感的神经。
那个抱胳膊的老兵闻言,嗤笑一声,声音不大,但很清晰:“王老五,你那木斗是该换换了,别总‘漏米’,漏得弟兄们前心贴后背,到时候见了鞑子,连跑路的力气都没有。”
有人带头,其他士兵也忍不住低声抱怨起来。
“就是,这点米够塞牙缝吗?” “天天克扣,还让不让人活了!” “要是因为饿肚子掉队被军法处置,做鬼也不甘心!”
群情渐渐激愤。王老五没想到王二会来这么一手,一时间有些慌乱。他恶狠狠地瞪了那个疤脸老兵一眼,又盯着王二,眼神像是要杀人。但他也知道众怒难犯,尤其是指责他影响行军,这罪名可大可小。
就在这时,负责监督发放口粮的哨官被这边的骚动吸引了过来。这是一个面色冷峻的中年人,穿着比伍长稍好的号服,腰挎钢刀。
“吵什么吵?!都不想吃饭了是不是?”哨官厉声喝道。
王老五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上前一步,抢先道:“哨官大人,没事!就是这个新兵王二,嫌口粮少,在这里煽动闹事!”他企图把屎盆子扣到王二头上。
王二不等哨官发问,立刻躬身,语气恭敬却清晰地说道:“回哨官大人,小人不敢闹事。只是发现今日口粮比昨日还少,担心是量米的木斗出了问题,或者麻袋有漏,导致份量不足。小人想着,大军即将开拔,弟兄们若因口粮不足而体力不支,延误行军或掉队,岂不是耽误军国大事?故有此一问,请大人明察。”
他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有理有据,完全站在公心的立场上。相比之下,王老五那句“煽动闹事”就显得苍白无力,甚至有点欲盖弥彰。
哨官的目光在王二和王老五之间扫了扫,又瞥了一眼那个抱着胳膊、一脸看戏表情的疤脸老兵,最后落在那个明显没装满的木斗和周围士兵愤愤不平的脸上。他久在行伍,哪里会不明白其中的猫腻?克扣军粮是潜规则,但做得太过分,引起士兵不满,影响士气,就是他的失职了。
哨官脸色一沉,走到麻袋前,拿起那个木斗仔细看了看,又舀了一斗米,倒入另一个空布袋,掂量了一下。
“王老五!”哨官冷声道,“你这木斗,确实该修修了!以后发放口粮,若再敢短斤少两,军法处置!”他刻意加重了“短斤少两”四个字,目光如刀地盯着王老五。
王老五冷汗都下来了,连连点头哈腰:“是,是,小人明白,小人一定注意!”
哨官又看向王二,眼神锐利:“你叫王二?倒是挺会为‘军国大事’着想。”语气听不出褒贬。
王二低头:“小人只是不想掉队。”
哨官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但他临走前那意味深长的一瞥,让王老五如坐针毡。
风波暂时平息。王老五虽然恨得牙痒痒,但在哨官警告之后,也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克扣。他阴沉着脸,给王二、张老栓、狗剩,以及后面排队的人,都足量发放了糙米,虽然那“足量”依旧少得可怜。
拿到比之前多了一点的口粮,张老栓和狗剩都松了口气,看向王二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敬佩。狗剩更是小声说:“王二哥,你真厉害!”
王二却没有丝毫得意。他知道,梁子彻底结下了。王老五这种睚眦必报的小人,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的路途,恐怕会更加艰难。
他默默地将糙米塞进怀里,感受着那点微弱的充实感。这只是生存路上的第一道小坎,真正的腥风血雨,还在后面。他看了一眼远处苍茫的群山,那里就是萨尔浒的方向。
寒风卷着雪沫,吹在脸上,冰冷刺骨。王二握紧了腰间那柄锈蚀的腰刀,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活下去,每一步,都将是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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