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哨官被调走,如同在辽阳城外这潭浑水中投下的一颗石子,涟漪虽渐渐平息,但水面下的暗流却并未停止涌动。王二联合众人抗饷的事情传开后,他在底层军士中的声望悄然提升,但也引来了更多来自上层或明或暗的注视。王二对此心知肚明,行事愈发谨慎,将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约束队伍和日常训练上,同时让张老栓、赵大锤等人多方留意营区的动静。
然而,比人心更叵测的,是悄然滋生的病魔。
辽阳城外,聚集了数万溃兵和远超此数的流民,人畜混杂,卫生 条件极差。虽然已近初夏,但北地早晚温差依旧很大,连日来的阴雨更添了几分湿冷。取水困难,大部分人都只能饮用那条被严重污染的溪水,即便烧开也难掩异味。垃圾遍地,污水横流,死去的牲畜甚至无人掩埋的尸体,在潮湿闷热的环境下开始腐烂。
一种不安的气息,开始在人群中弥漫。
起初,只是零星的抱怨。有人腹泻,有人发热,都被归咎于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或受了风寒。但很快,情况开始不对劲。
先是王二他们所在区域相邻的一个辅兵伍里,一天之内倒下了四五个人,症状类似,都是上吐下泻,高烧不退,身上还出现了不甚明显的红疹。那个伍的伍长起初没当回事,只让休息。但到了第二天,倒下的人更多,而且开始有人便中带血,甚至有一个体弱的辅兵在痛苦的抽搐中没了气息。
恐慌,如同无形的瘟疫,开始迅速蔓延。
“瘟……瘟疫!是瘟疫!”不知是谁先喊出了这个词,瞬间击溃了许多人紧绷的神经。
消息像野火一样烧遍了整个城外营地。人们惊恐地远离那些出现症状的人和他们所在的区域,原本就脆弱的秩序几乎瞬间崩塌。有人试图强行冲卡进城,被守军无情地驱赶甚至射杀;有人拖家带口想要逃离这片死亡之地,却不知该去向何方;更多的人则只能绝望地蜷缩在自己的角落里,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王二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异常。当相邻辅兵伍出现第一个死亡病例时,他立刻下令自己这一伍所有人,没有他的允许,绝对不得靠近那片区域,同时再次强调必须饮用烧开后的水,并让狗剩带人用石灰(好不容易才从城内高价买到一点)在他们驻扎的土坡周围撒了一圈。
“伍长,真是……瘟疫吗?”狗剩撒完石灰回来,小脸吓得煞白,声音都在发抖。他年纪小,对瘟疫有着本能的恐惧。
张老栓面色凝重地点点头:“看这架势,十有八九是时疫,而且来势汹汹。早年陕西闹过一场,一村一寨的人死绝……”
赵大锤也是眉头紧锁,骂了一句:“他娘的!鞑子没打过来,倒先让这鬼病给撂倒了!”
王二的心情异常沉重。他比这个时代任何人都更清楚大规模传染病在人员密集、卫生条件差的军营中爆发的可怕后果。这甚至比后金的刀剑更具毁灭性。历史上,多少强大的军队并非败于战场,而是亡于瘟疫。
必须做点什么!绝不能坐以待毙!
他立刻召集手下所有人,进行了最严厉的训话。
“都听清楚了!”王二目光扫过一张张惊惶不安的脸,“邻伍出现的,很可能是会传染的时疫!不想死,就按我说的做,一步都不能错!”
“第一,绝对不许喝生水,碰都不许碰!所有入口的水,必须烧滚一炷香以上!”
“第二,不许再去那条脏水溪下游取水,我会另想办法找水源!”
“第三,各自注意身体,有丝毫头晕、发热、拉肚子的迹象,立刻报告!隐瞒不报者,军法从事!”
“第四,尽量待在咱们这片地方,减少与外人的接触!”
“第五,排泄必须去我指定的下风口远处挖的坑,之后必须用石灰掩盖!”
他条理清晰,命令果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这些措施,很多在之前就已经推行,但此刻在瘟疫的威胁下,显得尤为重要和紧迫。众人见王二如此郑重,也都凛然遵命。
安排好内部,王二知道,光自保还不够。疫情一旦在营区彻底失控,他们这片孤岛也难以幸免。他必须尝试将情况上报,推动营区采取统一的防控措施。
他找到之前一起联名上书的周猛和孙福。周猛那边还好,他治军也严,暂时没有出现病例。但孙福所在的区域已经出现了两三例类似症状的病人,人心惶惶。
“王兄弟,你也看到了,这鬼病邪门得很!”孙福一脸愁容,“我那边已经乱套了,压都压不住!”
王二沉声道:“孙兄,周兄,时疫一起,绝非一伍一哨之事。若任其蔓延,城外这数万人恐难幸免,届时辽阳城内亦难保全!我们必须立刻将疫情禀报上去,请营官大人下令,统一防控!”
“上报?”周猛有些犹豫,“上头那些老爷,会管咱们这些溃兵流民的死活吗?别到时候不管不顾,直接把咱们这片都给……”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意思很明显,怕上面为了控制疫情,采取极端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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