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略行辕,与城外的喧嚣混乱判若两个世界。青砖黛瓦,廊庑回环,虽无过多雕饰,却自有一股森严肃穆之气。引路的亲兵甲胄鲜明,步履无声,只有金属摩擦的轻微细响在寂静的庭院中回荡。王二深吸一口气,压下因校场胜利和即将面见大人物的些微激动,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最好的、却也依旧带着补丁的号服,尽量让自己显得沉稳。
他被引至一处偏厅等候。厅内陈设简朴,只有几张硬木椅子和一方茶几,墙上挂着一幅辽东堪舆图,上面用朱笔勾勒出密密麻麻的防线与据点,触目惊心。王二的目光在那地图上停留片刻,心中对即将见到的这位老者,更多了几分敬重与好奇。孙承宗,这个名字在明末如同黯淡天际的一颗孤星,以文臣之身督师辽东,力主守土,他的到来,无疑给危如累卵的辽东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片刻之后,脚步声响起,不疾不徐。王二立刻收敛心神,垂手肃立。只见一位身着寻常青布直缀、须发皆白的老者,在一个中年文士的陪同下,缓步走了进来。他面容清癯,皱纹深刻如刀刻,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深邃,仿佛能洞穿人心,看透这纷乱时局。他并未穿着官服,也未携带随从,但那股久居上位、执掌生杀大权所形成的无形威压,却让王二瞬间屏住了呼吸。
这就是孙承宗!
“卑职王二,参见经略大人!”王二不敢怠慢,依足军礼,单膝跪地,声音洪亮而清晰。
孙承宗走到主位坐下,目光平静地落在王二身上,打量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起来回话。”
“谢大人!”王二起身,依旧垂手躬身,不敢直视。
“今日校场,你那一什兵,表现不俗。”孙承宗开门见山,语气听不出喜怒,“尤其是那火器与步卒协同之法,颇有新意。老夫观你练兵,队列严整,号令如一,非寻常行伍可比。你且说说,你这套练法,师从何人?又有何讲究?”
王二心中早有准备,知道这才是今日召见的重点。他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恭敬答道:“回经略大人,卑职并无师承。此法……乃是卑职于萨尔浒惨败后,痛定思痛,结合些许粗浅见识自行琢磨所得。”
他顿了顿,见孙承宗目光微动,并未打断,便继续道:“卑职以为,萨尔浒之败,非独兵不利,战不善,弊在军纪涣散,号令不通,上下疑武。鞑子铁骑固然凶悍,然我军若阵脚不乱,依仗城寨火器,层层设防,未必不能一战。故而,卑职练兵,首重‘纪律’与‘协同’。”
“队列严整,非为好看,实为令行禁止之基。行军、转向、结阵,皆需如臂使指,方能临敌不乱。小组协同,则求以小博大,以整体之力弥补个人勇武之不足。五人一火,各司其职,互相依存,如此,即便新卒,亦能发挥出不逊老卒之战力。”
孙承宗微微颔首,手指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至于火器,”王二提到这个,语气更加慎重,“我大明火器本不弱于鞑子,然操作繁复,精度不佳,临阵易乱。卑职以为,欲发挥火器之利,一在改良器具,如加设准星照门,统一弹药,可稍提精度射速;二在严格操典,反复演练装填瞄准,形成本能;三则在于将其融入战阵,而非孤立使用。今日校场所演,以火器之声势烟雾扰敌心神,迟滞其进,再以精锐步卒趁其混乱,择弱而击,便是此理。”
他将自己那套融合了现代理念的练兵思想,用这个时代能够理解和接受的言语,清晰地道出。没有过多惊世骇俗的理论,更多的是基于实战观察和血泪教训的总结。
孙承宗听完,沉默了片刻,厅内落针可闻。那中年文士也若有所思地看着王二。
“纪律,协同,火器改良,融入战阵……”孙承宗缓缓重复着这几个词,目光再次投向墙上的辽东地图,良久,才喟然一叹,“若辽镇诸军,皆能如此操练,何至于有萨尔浒之耻,沈阳、辽阳之失!”
他转回头,目光锐利地看向王二:“王二,你可知如今辽东,最大困局为何?”
王二心念电转,知道这是考校,也是机会。他深吸一口气,朗声答道:“卑职斗胆妄言。辽东之困,外有强虏势大,内有兵饷两缺,然根本之患,在于人心离散,防务无依!客兵(指从关内调来的军队)不耐苦寒,思归心切;辽民流离失所,无所依托。空有关宁锦之险,而无坚守之志与持久之力!”
这番话,已隐隐触及了辽东问题的核心。孙承宗眼中精光一闪,身体微微前倾:“哦?那你以为,当如何破解?”
王二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他不再犹豫,将心中酝酿已久的想法和盘托出:“卑职以为,欲固辽东,必先固根本!当效仿古人屯田戍边之策,但需变通。其一,择要地,如宁远、锦州等处,倚仗地势,大筑坚城,深沟高垒,以为永久之基!城坚,则敌难猝破,我可从容调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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