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费力地挣开斑驳云层的桎梏,细碎金辉落在陈家府邸的灰瓦上 —— 朱漆大门早已褪成暗沉的赭色,墙皮像枯树皮般大块剥落,露出内里青灰色的砖石,每一道裂痕都在无声诉说着昔日 “靖安王府” 的显赫,与今朝家道中落的落魄。
陈凡扶着廊柱站稳,脑子里还嗡嗡作响。现代实验室里的爆炸余温仿佛还在指尖灼烧,下一秒却被这古色古香的破败庭院拽回现实,原主的记忆与自己的认知在脑海里撞得生疼。就在他试图理清思绪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着甲胄碰撞的脆响,硬生生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公主殿下驾临 ——” 尖细的通传声刺破空气,李玉身着石榴红织金锦袍,头戴累丝衔珠凤冠,珠翠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却衬得那双杏眼满是傲慢。她身后跟着十几个腰佩长刀的随从,个个昂首挺胸,目光扫过陈家院落时,轻蔑像潮水般漫溢。
陈家的下人早已围在廊下,交头接耳的议论声顺着风飘进陈凡耳中。“这陈少爷也太倒霉了,前儿还说要备彩礼,今儿公主就来退婚。”“哼,如今陈家连库房都空了,公主金枝玉叶,怎会守着个落魄王爷的儿子?”
陈凡攥紧了袖角,胸腔里像堵了团烧得发闷的炭火。他望着李玉,试图从那双曾经含着笑意的眼睛里寻到半分旧情,可最终只看到一片冰冷的决绝。
李玉微微扬起下巴,朱唇轻启,字句却像冰碴子砸在陈凡心上:“陈凡,瞧瞧你如今这副模样 —— 府第破败,衣衫陈旧,陈家早已不是当年的靖安王府,你,配不上本公主。今日我当众宣布,与你解除婚约。”
“公主!” 陈凡脸色涨得通红,往前跨了一步,声音里带着不甘,“陈家虽落魄,可我陈凡绝非无能之辈!你怎能仅凭家世,就如此势利?”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身材魁梧的随从便猛地上前,粗粝的手掌推在陈凡肩头。陈凡本就因穿越后体虚未愈,被这一推直接踉跄着撞在廊柱上,后背传来一阵钝痛。
李玉冷笑一声,从袖中抽出一份叠得整齐的退婚书,指尖一松,那纸便像片枯叶般飘落在青砖地上,白纸黑字刺得人眼生疼:“多说无益,这退婚书你收着。从今往后,你我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说罢,她转身便走,凤冠上的明珠晃出刺眼的光,连一个回眸都吝于给予。
陈凡缓缓蹲下身,指尖捏起退婚书,指腹攥得纸边起了皱,油墨印子蹭在掌心,像抹不去的耻辱印记。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咬着牙,在心底暗暗发誓:“今日李玉之辱,陈家之耻,我陈凡定要加倍奉还!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所有人都抬头看我,再不敢轻视半分!”
待李玉一行人走远,陈凡独自回到卧房。房间里的雕花书桌早已蒙尘,铜镜的镜面也裂了道缝,他坐在桌前,指尖摩挲着退婚书上的朱红印章,思绪翻涌。
他本是现代某大学的历史系研究员,前几日在实验室整理古代纺织文物时,不慎触碰到破损的电路,再睁眼便成了大曜王朝靖安王的独子。原主本是个纨绔子弟,因家道中落、父亲病逝,又遭退婚打击,竟一病不起,最后让他占了身子。
这大曜王朝等级森严,皇权至上。皇室掌着生杀大权,贵族凭爵位横行,平民百姓只能在底层苦苦挣扎。陈家曾因靖安王平定叛乱有功,风光无限,可自靖安王病逝后,没了靠山,家产被权贵巧取豪夺,最终落得这般境地。
陈凡深知,在这样的世道里,想要改变命运比登天还难。可他骨子里的韧劲不允许自己认输 —— 既然老天让他穿越而来,他便不能让 “陈凡” 这个名字,永远困在 “落魄公子” 的标签里。
李玉的羞辱像根刺,扎得他心头发紧,却也点燃了他的斗志。他猛地拍了下桌子,眼里闪过一丝光亮:自己脑子里装着千年的现代知识,无论是农耕技术还是机械原理,都是这个时代没有的宝贝。或许,他能从发明创造入手,一点点重振陈家。
想到这里,陈凡起身在房间里翻箱倒柜。破旧的木箱里,他找到了几样生锈的铁钳、一把缺了刃的凿子,还有几本残缺的《考工记》。这些在旁人眼里的破烂,在他看来却像是救命的稻草。他一边擦拭着铁钳上的锈迹,一边在脑海里勾勒着手摇纺织机的图纸 —— 这时代的纺织全靠手工,效率极低,若是能做出简易的纺织辅助工具,定能打开销路。
可念头刚落,难题便冒了出来:制作工具需要精准的手艺,还得有合适的材料,如今陈家一穷二白,这些东西从何而来?
陈凡皱着眉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鞋底蹭过地板上的灰尘,留下两道浅痕。他咬了咬唇,突然眼前一亮:城中定有手艺精湛的工匠,他可以去求合作;至于材料,或许能从家中现有的旧物里改造,实在不行,再想办法筹钱。
打定主意后,陈凡整理了一下衣襟 —— 虽仍是件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却被他穿得端正。他推开房门,迎着院外的微风,大步朝府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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