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城的晨雾像掺了冷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临时医院的粗麻布帐篷上。帐篷上打了好几块补丁,是前几晚兽人攻城时被流箭划破的,风从补丁的缝隙里钻进来,带着城外麦田的寒气,吹得帐篷里的草药味忽浓忽淡。
帐篷里摆着八张简陋的木床,每张床上都躺着受伤的士兵。靠门的那张床上,一个断了左腿的年轻士兵正咬着布巾,军医正给他换药,伤口的脓血沾在绷带上,看得人头皮发麻;中间那张床的士兵伤了胳膊,正靠着床头擦他的短剑,剑身上的血渍已经发黑,却仍擦得发亮。巴顿躺在最里面的床上,身上盖着一条洗得发白的灰毯子,断臂的绷带刚换过,新敷的草药是埃布尔特意熬的,带着苦艾和蒲公英的味道,敷在伤口上时,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疼得他眉头皱成一团,却仍死死攥着手里的羊皮纸。
那羊皮纸皱得像揉过的麦饼,边缘被手指磨得发毛,上面用炭笔勾勒着帝国中枢的势力脉络,线条歪歪扭扭,却看得很清楚——皇帝的位置画在最上面,用一个小圆圈标注,旁边写着“年迈,体弱”;太子的位置在皇帝下面,圆圈更小,注着“年幼,无实权”;而右相的位置画得最大,周围连着好几个名字,拉克的名字就在其中,用红墨圈了三个圈,红墨像是刚涂上去没多久,有些地方还晕开了,在纸上留下淡淡的痕迹。右相名字旁边,还写着几行小字:“黑石城布防图流出”“兽人粮草路线异常”“光明骑士团补给超额”。
“亚欧,你来看这个。”巴顿抬起没受伤的手,招了招站在帐篷门口的少年。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怕被旁边的伤员听到,说话时还特意侧过身,挡住床上的羊皮纸。亚欧赶紧走过去,脚步放得很轻,生怕踩到地上的药渣。少年凑到床边,鼻尖几乎碰到羊皮纸,能闻到上面淡淡的墨味和巴顿手上的草药味。
巴顿的指尖点在“黑石城布防图”几个字上,指甲缝里还沾着草药的绿汁:“我在光明骑士团时,有次跟拉克去中枢述职,晚上在酒馆里,他喝多了,跟我提过一嘴,说他手里的布防图是‘中枢贵人’给的,当时我以为是他吹牛,没在意。现在想来,那个‘贵人’就是右相。”他顿了顿,眼神沉了下去,“你还记得去年枫叶村的兽人探子吗?当时咱们从他身上搜出的布防图,和黑石城的一模一样,连城门守卫的换班时间都没差——那根本不是兽人自己画的,是右相故意给的。”
亚欧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他想起去年枫叶村的场景:兽人探子躲在磨坊里,手里的布防图用兽皮包裹着,上面的线条很规整,当时他还觉得奇怪,兽人怎么会有这么精确的图。现在听巴顿一说,所有疑点都串起来了。他又想起断骨崖遇到的兽人大队,那些兽人手里的战斧,刃口很锋利,不像部落自制的粗糙武器,反而和帝国军的制式战斧很像,当时他以为是兽人缴获的,现在才明白,说不定是右相通过秘密渠道送过去的。
“右相为什么要帮兽人?”亚欧的声音有些发颤,手心不自觉地冒出一缕微光,淡金色的光映在羊皮纸上,把那些小字照得更清楚了。他的心里又惊又怒,没想到帝国的高官竟然会为了权力,勾结外敌,让边境的百姓受苦。
“为了权力。”巴顿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他小心翼翼地把羊皮纸折成小块,塞进怀里贴着胸口的位置,那里有个缝好的内袋,是埃布尔特意给他缝的,用来放重要的东西。“老皇帝这两年身体越来越差,连朝都很少上,太子才八岁,什么都不懂。右相一直想把朝政攥在自己手里,可银月伯爵、黑石城将军这些人,都是忠于皇室的,他动不了。兽人入侵正好给了他机会——只要边境乱起来,他就能以‘平叛不力’的罪名,把这些忠臣都除掉,然后让拉克带着光明骑士团‘平定叛乱’,拉克成了‘英雄’,他就能借骑士团掌控军权,到时候整个帝国就都是他的了。”
“这么说,拉克抢咱们的战功,不是为了自己的荣耀,是为了给右相邀功?”霍普的声音突然从帐篷门口传来,他刚从城墙巡逻回来,身上还沾着晨雾的湿气,手里的长剑还没归鞘,剑鞘上的铜环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听到巴顿的话,霍普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走到帐篷中央时,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剑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没错。”巴顿点了点头,咳嗽了两声,断臂的伤口又开始疼了,他皱了皱眉,“拉克需要‘抗兽英雄’的名号,帮右相在朝堂上造势。下次兽人再攻城,他肯定会把咱们派到最危险的地方——要么让咱们战死在城墙上,要么找个借口诬陷咱们通敌,绝不能让咱们抢了他的风头,更不能让咱们查出他和右相的勾当。”
埃布尔端着一个陶碗走进来,碗里盛着刚熬好的汤药,冒着热气。听到巴顿的话,他的脚步一下子顿住,碗里的汤药晃出几滴,落在地上,溅起细小的药渍。埃布尔赶紧稳住碗,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那咱们怎么办?总不能坐着等他陷害吧?咱们小队才十二个人,他是银月侯,还有骑士团撑腰,咱们根本斗不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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