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城平民区的空气,仿佛凝固的油脂,沉重而粘滞,吸一口都能感觉到喉咙里泛起的涩味。莱昂带领着五名银翼骑士踏入这片区域时,马蹄踏在坑洼不平的泥土地上,溅起的不是尘土,而是混合着污水的黑泥,腥臭气扑面而来。这里与圣城外城主干道的整洁有序判若两个世界——低矮破败的棚户如同被狂风揉皱的纸片,挤在狭窄的巷弄两侧,木板拼接的墙壁布满裂缝,糊着的旧布在风里无力地耷拉着;空中横七竖八拉着晾衣绳,挂满了补丁摞补丁的破衣烂衫,偶尔有褪色的布料被风吹得鼓起,像一面面绝望的旗帜。
空气中的气味复杂得令人作呕:垃圾腐败的酸臭从巷口的垃圾堆里蒸腾而上,混合着劣质燃料燃烧后的刺鼻浓烟,还有草药的苦涩、汗水的酸馊,以及一种更隐晦、更难察觉的气息——那是无数细微的抱怨、绝望的叹息、压抑的愤怒混合而成的精神杂质,像一层无形的薄膜,包裹着整个平民区,让人呼吸都觉得沉重。
“保持警惕,注意观察,但……收起你们的武器和圣力。”莱昂勒住马缰,低沉的声音压过周围的喧嚣。他的目光扫过巷口那些探出头来的居民:一个瘦骨嶙峋的孩子扒着棚户的木板,眼睛里满是怯懦与好奇;一个裹着破旧斗篷的女人靠在墙角,眼神麻木得像块石头,只有在看到骑士们身上相对整洁的衣物时,才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几个光着膀子的男人蹲在垃圾堆旁,手里把玩着生锈的铁片,目光警惕地在骑士们身上打转。
莱昂能清晰地感觉到,在这里,银翼骑士闪耀的铠甲(即便他们已换上了最朴素的亚麻便装,腰间的佩剑轮廓依旧显眼)和圣力的光辉非但不能带来安全感,反而会像一根刺,扎进平民们早已敏感脆弱的心里。他们是圣城的“异类”,是远离苦难的“特权者”,这种身份带来的隔阂,比任何怪物都更难打破。
“队长,这些人……”一名年轻骑士忍不住低声开口,他叫凯尔,出身圣城贵族家庭,从未踏入过如此破败的地方,眉头紧紧皱着,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似乎想避开空气中的恶臭。
“记住我们的任务。”莱昂打断他,语气严肃,“我们不是来拯救者,是来引导者。他们心里的光,只能自己点亮。”
五名队员不再多言,纷纷收起腰间的佩剑,将圣力压制在体内最深处,连呼吸都刻意放轻,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具有攻击性。
他们按照艾拉通过传讯石指引的方向,穿过两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巷弄,巷壁上沾满了黑褐色的污渍,偶尔有水滴从头顶的木板缝隙中滴落,砸在地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沿途,越来越多的居民聚集在巷口或棚户门口,看着他们这群“外来者”,眼神复杂,有好奇,有警惕,还有深深的麻木。
终于,他们来到了索恩的诊所。那是一间由废弃货箱改造而成的简陋建筑,表面钉着几块歪斜的木板,勉强挡住风雨。诊所外排着一条长长的队伍,蜿蜒曲折地延伸到巷尾,队伍里大多是老弱病残,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痛苦的神色,呻吟声、咳嗽声、孩童的哭闹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曲绝望的交响曲。
艾拉正站在诊所门口,背靠着冰冷的货箱壁,脸色比平日更加苍白,几乎没有一丝血色。她浅蓝色的眼眸微微闭着,长长的睫毛上沾着细密的汗珠,右手紧紧握着胸前的光之种,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显然,长时间维持大范围的空间感知,对她的精神力依旧是巨大的负担。
听到脚步声,艾拉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莱昂,她虚弱地笑了笑,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你们来了。”
“情况如何?”莱昂快步走到她身边,下意识地挡在她身前,隔绝了一些好奇或不善的目光。
艾拉微微喘息着,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指向诊所内和排队的人群:“残能的浓度比我预想的更高,它们像无形的藤蔓,缠绕在每个人的心上,不断放大他们的痛苦、焦虑和对彼此的怀疑。索恩医生一直在用自己的凡光安抚大家,可他一个人的力量太有限了,就像在漏水的船上舀水,杯水车薪。”
她的目光扫过排队的人群,眼中闪过一丝银光,那是空间感知激活的迹象:“不过,我在这片黑暗里,看到了一些凡光星火。汉斯的面包店,每天清晨都会给饥饿的孩子分免费面包,他身上的光像暖金色的火焰;卡尔的铁匠铺,经常免费为穷人修补锅碗瓢盆,他的光是沉厚的铁灰色;还有几个自发帮助邻居挑水、照顾老人的孩子和老人,他们的光很微弱,却很纯粹。”
“但这些星火太分散了。”艾拉的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它们就像散落在沙滩上的珍珠,彼此看不见,也感受不到,随时会被残能的潮水冲散。我尝试用光之种的力量连接它们,可我的感知范围有限,而且强行连接只会让它们失去原本的生命力。”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诊所旁边一面斑驳不堪的墙壁上,那面墙大约有三米高,五米宽,是附近几条巷子的交汇处,墙壁上布满了涂鸦、污渍和深浅不一的划痕。几个孩子正蹲在墙角,用烧黑的木炭在墙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太阳和小人;不远处,两个老人靠在墙边低声闲谈,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墙上的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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