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稽查处脱身,重归杏林巷医馆,胡老扁的生活似乎恢复了往日的节奏。看诊、开方、针灸,偶尔与苏婉清商议义诊的扩展,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正轨。
只是,那短短两日的牢狱之灾,如同在他沉稳的心境上划下了一道浅痕,让他对权柄的无常与世道的险恶,有了更深一层的体悟。苏婉清待他愈发体贴,那份情谊在共历风波后,显得更加厚重真切,但胡老扁心中那根名为“界限”的弦,却也绷得更紧。他感念她的援手,却也更清晰地意识到,与她及她背后势力牵扯过深的隐患。
朱府那边,自朱逢春被卷入贪墨案后(虽尚未定案,但已焦头烂额),便再无人来请胡老扁过府。柳玉茹是生是死,病情如何,胡老扁不得而知,也无从探问。那场宅门深怨,似乎随着男主人的倒台而暂时沉寂,只留下一个模糊而沉重的影子。胡老扁偶尔想起柳玉茹那苍白绝望的面容,心中不免唏嘘,却也知那已非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这晚,亥时刚过,医馆已关门歇息,胡老扁正在灯下研读《沈氏女科辑要》,忽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极其急促、却刻意压低的马蹄声,并非一骑,而是数骑,顷刻间便到了医馆门前。
“咚!咚!咚!”敲门声沉重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紧迫感,与往日病患家属的焦急截然不同,那声音里透着一股军旅特有的肃杀。
学徒吓得一个激灵,看向胡老扁。胡老扁放下医书,眉头微蹙。经历了上次张团长和稽查处之事,他对这种深夜而来的“邀请”已是高度警惕。
他示意学徒去应门,自己则整理了一下衣衫,静立堂中。
门开处,涌入三名身穿灰蓝色军装、外罩雨衣的军人。为首一人,年约三十,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肩章显示其是一名校官,地位显然比之前的张团长更高。他目光一扫,便锁定在胡老扁身上,没有任何寒暄,直接亮出一块乌木腰牌,上面刻着一个遒劲的“杨”字。
“胡济仁先生?”校官声音低沉,带着金属般的质感。
“正是。”胡老扁平静回答。
“奉杨督办公务,请先生即刻随我们走一趟。”校官语气不容拒绝,“有紧急病患,需先生妙手。”
杨督办?胡老扁心中一震。这清河县乃至周边数县,能被尊称为“杨督办”的,只有那位手握重兵、兼任本地区绥靖公署督办的杨虎臣将军!这可是比苏督军权势更炽、地盘更近的实权人物!其虎威之盛,远非张团长之流可比。
“不知是杨督办府上哪位贵人玉体违和?”胡老扁试探着问,心中快速盘算。若是女眷,或许真是急症;若是其他,恐怕……
校官面无表情,语气依旧冰冷:“先生到了便知。事关重大,请先生速带药箱,随我等出发。督办公务,延误不得!” 他身后的两名士兵手已按在腰间的枪套上,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胡老扁心知,这趟“虎帐”之行,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凶险。杨虎臣以治军严厉、手段狠辣着称,其“虎帐”绝非善地。拒绝是不可能的,稍有迟疑,恐怕立时便有血光之灾。
他不再多言,对学徒点了点头,示意他取来药箱。然后对那校官道:“军爷稍候,容胡某取几味应急药材。”
他迅速转入内室,并非真的只为取药,而是极快地将几包不同用途的急救散剂(如止血、安神、解毒等)和一些可能用到的特殊器械塞入药箱夹层,又将那本《沈氏女科辑要》小心藏好。他有一种预感,此次出诊,绝非寻常。
提着沉甸甸的药箱走出,胡老扁对那校官道:“可以走了。”
校官一挥手,两名士兵一左一右“护卫”着胡老扁走出医馆。门外,三匹健马喷着白气,还有一匹是备给胡老扁的。
“请先生上马。”校官道。
胡老扁虽非骑术高手,但行医多年,偶尔远诊,也习得些骑乘之术。他利落地翻身上马。校官等人也立刻上马,一声呼哨,四骑便如离弦之箭,冲入沉沉的夜色之中。
马蹄敲击着青石板路,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寒风扑面,带着刺骨的凉意。胡老扁紧握缰绳,伏低身体,努力跟上前面军人的速度。他不知道目的地是何处,只知道是向着城外驻军的方向而去。
约莫奔驰了半个时辰,穿过几道戒备森严的哨卡,眼前出现了一片连绵的营房和帐篷,灯火通明,巡逻队往来穿梭,气氛肃杀。这里便是杨虎臣嫡系部队的驻防地,真正的“虎帐”所在。
校官引着胡老扁直奔营地中央一座最大的青砖营房。房外岗哨林立,枪刺在火把映照下闪着寒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草药味,还有一种压抑不住的、女性痛苦的呻吟声隐隐从房内传出。
胡老扁心中一沉,果然是女眷!而且听这声音,病情极为危重!
校官在门外立定,高声禀报:“督办!胡医生请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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