镐京的天空,战火的阴影已逐渐散去。
佛影彻退之后,城中的百姓终于在沉重的血色中看见了久违的宁静。
市井间,炊烟渐起。
曾经在战乱中逃亡的百姓,或背着稚儿,或搀扶着老人,重新回到破败的屋舍,搭起简陋的茅棚。
街角,残缺的石佛被推倒掩埋,孩童在瓦砾间追逐玩闹,笑声中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惶恐。
这一切,周公旦看在眼里,心头沉重。
——
周公知晓,若欲安邦,必先安民。
于是,下令减徭役三年,废除数项繁重的赋税,赈济灾民,命太仓出粟数万石,赈恤镐京周边流民。
街头巷尾,人们一边分粮,一边低声相议:
“是周公赐粮,还是佛主保佑?”
“佛影既灭,惟有周公仍在。”
“可听说东方殷祀重燃,三监暗有谋图……”
言辞交错,喜忧参半,既有感恩,也有疑虑。
——
大殿之上,群臣奏报,地方渐复生机。
史官朗声宣读:“镐京东郊,百姓感公赈济,自发立碑,上刻‘周公仁德’四字。”
众臣皆称善,有人甚至泪下,叩首言道:“成王年幼,赖公辅政,真乃社稷之幸!”
周公却并未因赞誉而喜,反而愈发谨慎。他知道,仁政虽可抚人心,却未必能彻底压下暗流。
——
就在此时,暗潮已悄然滋生。
东方三监的封地,正值歌舞升平。
管叔鲜在殷墟旧地大肆招揽流民,筑台建坛,声称“殷祀未绝,天命未改”。
祭坛火光冲天,百姓膜拜如山,竟有不少殷民呼喊:“周非正统,殷当复兴!”
蔡叔度则暗中笼络士族,宣称“周公擅权,成王不过虚名”,将周公描绘成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权臣。
霍叔楚行事更为隐秘,他派遣使者游走列国,向未定的诸侯耳语:“成王年幼,大周或将更易天命。”
三路暗手,渐渐汇聚,犹如地下潜流,虽不见于明处,却在暗中蚕食大周的根基。
——
镐京宫中,姜子牙已察觉端倪。
“公旦,三监心怀不臣。若不早图,恐成心腹之患。”
周公摇头:“成王尚幼,宗室同枝。若此时大动干戈,不啻以骨肉相残,天下必谓吾篡政,何以安天下?”
姜子牙神色冷峻:“仁政可抚民心,却难化叛心。今日不决,明日恐成燎原之火。”
周公沉吟良久,终是长叹:“吾意已决——先以德怀之。若其执迷,待天时自明,再行诛讨。”
姜子牙不再言语,只是目光深邃,似乎望见了风暴的边缘。
——
是夜,镐京宫阙灯火通明,周公独坐案前,手抚竹简,眉宇之间满是倦意。
他心中明白,仁政虽能安百姓,却未必能制暗流;三监虽表面恭顺,实则暗藏祸心。
可他更清楚,大周立国不久,倘若兄弟相残之名一旦传开,社稷的根基便会立刻动摇。
于是,他只能以仁义为盾,以时间为剑。
而在他不知的地方,三监的暗潮,正如夜色中滋长的火种,伺机点燃。
周公的马步还未离开宫门的余烬,镐京的夜色便像被刀割开一般,一点点裂出更多暗火。
三监的暗手并非一日之功,他们耐得住寂寞,循序渐进地将烂秧埋入民间的泥土:先是几处夜半的祭祀,香火高涨,风里夹着殷商的乐鼓声;继而是市井小摊之间散布的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天命另有归主”;之后又有几个衣衫褴褛的“苦行僧”在集市讲经说法,语气既悲既恸,像是把每一条失业的市民、每一个破碎的家庭都当作了天然的听众。
蔡叔的使者最善于言辞与表象,他在繁华街角设下席位,借粮食义卖之名行接头之实。
那日夜色中,几个饥民从桥头赶来,拾得几袋糙米,感恩涕零;有人眼见蔡使者恭敬扶老,便低声道:“周公若不体恤,佛主自来。”
一句话如火星落干柴,瞬间便有数百人围拢。
蔡叔的下人便在暗处分发白布、念珠、印有古殷符号的符牌,说这是殷代祭祀传下的“保命符”,只收薄价。
人心在饥寒里最易被牵动;他们把旧日的祭祀记忆改写成了当下的依靠。
管叔则更狠。
他借着“复旧祭礼”的名义,暗中招集宗族旧党,在郊外的古墓前举行仪式,鼓乐震天,舞者穿着殷袖,抬出几具模仿甲胄的木偶,抛散几页印着“天命未绝”的宣文。
更有甚者,他叫人将这些宣文偷塞入住宿的旅舍、茶肆、甚至宫中侍者的衣褶里,让“天命之说”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传染。
霍叔的手眼则病恹恹地毒:他与边陲小酋联络,放出“周王削弱诸侯、重立中央”的流言,让外邦使者在镐京街头低声议论。
有一次,几个外来商贾在茶坊中听见有人大谈“成王幼弱,周公专权”,回去便与乡里传说起来,传言再被渲染,便成了害怕之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沧海遗梦:从洪荒至现在请大家收藏:(m.zjsw.org)沧海遗梦:从洪荒至现在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