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将暮,镐京城外梧桐叶被晚风吹得发出细碎的声响,城内却是一派紧张的氛围。
王都的灯火尚未全然散去,驿馆与私第中却已暗潮涌动:来自关东各国的密使悄然聚集,他们低声商议,语气里带着被压抑的焦虑与急切。
齐地使馆里,长桌之上酒盏未干,烛光摇曳。
齐侯的私使韩庸抚盏而起,眼中有不易察觉的寒色:“周公设学宫,诱其子弟,广结人心。若我等再迟疑,十年之后,诸侯之权必被一一蚕食。今夜不合,则明日无期。”
许国传使端庄拱手:“局虽深,但诸侯素来难以一心。鲁侯尚须顾及礼节,蔡侯性格多疑,若贸然起兵,一旦失败,祸及宗庙,非同小可。”
房中的几人相顾沉默。窗外,一阵犬吠掠过,仿佛将夜色撕裂出一道裂缝。灯下,鲁国的青年使者脸色微白,声音却带着倔强:“礼乐之网,他以学礼收人,的确非同儿戏。但世事无绝对,若能择机以兵示威,再以盟约压其后路,或可还以颜色。”
议论间,门外忽有低步声息。
一个瘦削的黑衣人似影般匆匆进来,低声报告:“齐国、许国、鲁、蔡四方几已达初步意向,明日将有小股兵马于关东边郡集结,以试周公之应对。又有密信传回,谓陈、宋或可从侧翼动手,欲以散兵扰后,分其注意。”
屋内一时躁动。有人握拳,有人咬唇。
棋局在夜色中展开,火与烛光交错着映出每一张脸上的算计。
最后,韩庸喝尽杯中酒,重重拍桌:“既然周公以礼网人,吾等便以兵试其心!次月之朔,四路并动,先小后大,若其反应迟缓,便可一举成局。”
——
与此同时,镐京宫中,周公及朝中重臣并未因外头闹市而惊慌。
殿内长案上铺陈着几卷奏折,召公在一旁静坐,姜子牙立于窗前,耳中透着夜风里远处传来的弦音,眉头轻蹙,却并不慌乱。
“殿下,”姜子牙忽然开口,声音不大但极有分量,“诸侯之举,必有分心。若我等盲动,反受其计。将计就计,莫若以礼为钩,以人心为网;先笼其子弟,再以风雅与俸禄分化,使诸侯自乱其心。”
周公转首,目光如寒星:“孤以大义为重,不欲以欺诳之法惑天下。然若非先稳人心,万里江山安在?”他语气里没有怒意,只有沉甸甸的决断,“姜氏谋法,可为人心之术,但须以正道为表,暗中为术,方不失名节。”
召公点头:“殿下言是。设学宫为公,用以教授礼乐;广邀诸国子弟入学,授以典章制度,赐以俸禄。其父若欲夺回,便下露怯之迹。更可遴选若干贤士置于学宫与诸侯子弟周旋,志在感化而非胁迫。”
周公浅笑,手中转动着一柄玉圭,声音却如铁:“此外,孤当设三重耳目。其一,宫中以文士为网,借书札往返,观察诸侯之口吻;其二,以貉族商人作桥,通诸侯粮道,试其反应;其三,则以器物与婚姻为缚,暗中邀约亲戚婚嫁,使诸侯自系于周。”
姜子牙轻击手掌,声音里带着几分欣慰:“殿下所虑周全。若诸侯为争权而同心,则以兵相向;若分心,他国之间必有裂隙。孤之所虑,唯恐乱民之心尚未平复,若以太过强硬之策行事,恐落入诸侯之口。故此,先以礼安抚,再以智布网,方佳。”
周公点首,命人下殿:“即刻传令:学宫之策,择日公开。并命召公与姜子牙尽设详案,明日遣使至齐、鲁、许、蔡,邀其子弟入学,谓以天下公学,非为一家之器。”
下殿后,周公独自立于内苑之中,仰望夜空。
月色疏淡,宫灯如萤。
他收回目光,转身巡视书僮与步卒:“从今日起,镐京之外的每一条通道,皆有我人把守。但勿动兵,勿示强。让他们自露其形,让他们在自以为的联手中露出裂痕。”
——
深夜,关东使者们的秘密盟会再次聚合。这次他们带来更多实物:地图、粮票、武器清单。房梁下,粗布帷幕掩映着几张粗犷的面孔。蔡侯的使臣举起一枚沉甸甸的铜印,铜印上刻着小国之名:“此印为盟证。今日后,各国若有异议,便以此为证,袖下有我等之血契。”
鲁国使者沉默片刻,终于取出匕首,抠破指尖,将血滴在铜印上,大家轮流以血为盟。烛光在暗室里跳动,映出每个人手背上微红的血痕与眼眸中闪烁的执念。盟约在低语与诅咒中生根。
有人低声道:“此盟一立,便不能回头。若周公早有预备,吾辈此举便成悬绳自缚。”却又有人以硬气回应:“不试,则永失天命之机。周公之网虽深,天下之变亦可因时而动。此言一出,诸侯皆知,吾等今日已无退路。”
夜深了,誓言如同石块坠入水中,涟漪扩散至各自的国都。东方的旌旗尚在,暗潮却已翻滚。
——
第二日清晨,镐京城内学宫悬榜,榜文文辞恭谨:周公设太学,广召列国子弟,以礼乐教化天下,传诸典章,昭示礼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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