镐京春寒未退,晨雾如絮,宫阙隐隐。
东风吹过大殿的铜兽口,发出低沉的呜鸣声,仿佛为即将来临的风暴预告。
周公端坐于政殿之中,案前摊开的竹简列成山峰般高。
他神色沉稳,指尖轻敲几下,似乎在心中衡量着下一步的棋局。
那几日的奏章几乎都是来自关东的讯息——齐亡之后,原先的诸侯联盟并未散去,反而在暗处酝酿着新的合流。
“东鲁传来密信,”师尚父躬身奏道,“旧齐地的遗臣余众在悄然活动,他们以重金贿结鲁、卫、曹、滕诸国,似欲再起波澜。”
周公微微抬眼,沉声道:“鲁侯当初受封时曾立誓效忠天命,如今竟也有摇心?”
姜子牙缓缓摇头:“鲁侯未必愿叛,只是心动难制。齐地残众以‘复国’之名诱之,而鲁侯素有自矜之心——若让他以为能以义正名。”
“便是他人手中之刀。”周公冷笑一声,伸手取过玉简,轻轻叩在案几上,清声回荡于殿中。
这一叩,如击鼓警心。
殿外风声骤紧,帘幔轻动,仿佛连空气都在察觉那无形的暗涌。
周公心知,天下虽平于表,而民心、诸侯心却远未一统。
齐灭之后的空隙,成为野心者最好的温床。
若不以大义填补,必有祸乱滋生。
他缓缓起身,步向殿外,晨雾未散,台阶上露珠闪光。
“天下之势,犹如潮汐,”他低声道,“潮落则露礁,潮起则淹人。齐国既灭,礁石已现,该以何镇其心?”
姜子牙紧随其后,语气低沉:“以礼,以信,以势。”
周公转首,微笑:“师尚父所言极是。礼者,束人之心;信者,系人之情;势者,制人之志。三者合一,方能令天下归顺。”
他言罢,目光远眺镐京东门。
那里是他即将启程的方向。巡礼之行已定,只是未曾公布。
与此同时,关东的风却愈发诡谲。
鲁、卫、曹、滕几国的国使频繁往来,夜间的车驾不再避人耳目。
北方的燕地,也开始有使节暗通消息。
有人说是贺周礼之盛,有人却听闻那不过是假名,实则谋议“共策诸侯之势”。
夜幕下,鲁国都邑曲阜,烛火摇曳。
鲁侯端坐于堂上,面前摆着一卷卷齐地遗臣所呈的书信。
那书信的开头,赫然写着:“齐亡未久,天下人心未附。
若能执关东之义,或可再正诸侯之道。”
鲁侯握着信卷,眉目深锁。
他不是不知此举若败,便是覆国之祸,但齐地遗臣所说“关东尊义、周室失德”的言辞,却击中了他心底那份久被压抑的倨傲。
——周公独断天下,虽以圣名行事,然诸侯皆如傀儡。若不有人抗衡,岂不永受其制?
他抬头,看着灯火,忽然笑了笑,那笑意冷中带着几分赌意:“若天命不偏周,该轮到我鲁了。”
此时,卫侯在朝堂上正宣称修筑新城,以“供奉天子南巡”为名,却暗中调兵聚粮;曹国与滕国亦派人探查周军动向,表面仍恭恭敬敬地向镐京进贡。
而周公早已察觉这一切。
来自密探的情报日夜送入镐京,几乎汇成一条暗河。
周公未作声张,也未遣兵镇压,而是命令左史以“诸侯履职”之名重修礼册,列名次、定等第,以礼压势。
他深知,若用兵,天下或再乱;若不用兵,则礼需更重。
“礼,不仅是仪式,更是枷锁。”
他在私议中淡淡说道,“他们想以‘义’之名夺我‘德’,那我便以‘德’之名夺他们的‘义’。”
姜子牙闻言,轻叹道:“殿下此策,真如弈棋——不杀一子,反使全局受制。”
“但也要有人能看懂这盘棋。”周公缓缓答道,“否则,便要以一场‘巡礼’让天下都看明白。”
殿外天光微亮,晨钟再响,周公的影子拉得极长。那一刻,镐京似乎被无形的决意所笼罩。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更深的开始。
齐亡之火已熄,然而关东的灰烬尚温。只要诸侯的野心未尽,那团火,迟早还会再燃。
镐京东门之外,晨光初破。
城门开启,车马辚辚,朝廷的使节与巡礼随行的队伍正暗中准备着。
周公站在高台之上,身披素青朝服,神色如铁。
他注视着那浩荡的旌旗阵列,心知这趟巡礼,不止是“抚诸侯”,更是“破诸侯”。自齐亡之后,天下虽表面平定,但关东诸侯仍不安生,他们借着修礼之名行权谋之实,暗结旧齐遗党,图以一举撼动大周根基。
“殿下。”姜子牙上前,低声禀报,“鲁、卫、曹、滕诸国再有往来,其使节在陈、宋之地密谈,所议不明,然极有可能是谋共拒巡礼之事。”
周公闻言,淡然一笑。
“他们的心,孤早已看透。自以为密谋,可知这天下之眼,早在我手。”
他伸手在案上摊开的舆图上一划,指尖落在陈地与鲁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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