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自礼坛归来,镐京的晨雾中仍缭绕着香烟的余韵。
那一场以身明志的祭天,不只是一次对内的示威,更像是一道钩子,勾住了天下人的视线与评判。
然风止波未平,暗处的潮水只是暂时退去,未曾消亡。
诸侯心有不甘,旧党仍在角落里低声密议;关东的客卿与遗民,也在寻找新的翻盘契机。
周公知道:礼已昭,然而人心、势力、流言,三件事未可一时了断。
周公每日朝会不怠,仍以礼乐为纲,推行学宫、修律、赈恤之策。
学宫新订的礼法条目被逐一宣讲,士子们的笔墨间已经开始流传着新的治道语汇:“纲常”“辅国”“礼制”。这些文字像细密的网,将年轻一代的心逐渐网住。
与此同时,周公命召公与召国宗室在边郡设馆讲学,邀请诸侯子弟入学,且立规:入学者,暂为人质兼学员,学习尽责则得以回国,并由周朝赐予官职体面以示恩德。
此举虽隐带人质之义,然以礼义名之,更能使诸侯难以直言。
姜子牙在朝中常以谋断相佐。
凡有诸侯来使,姜子牙必先审其言辞与行止,观察其家眷中谁为学子,谁为暗通之徒。
若发现可疑,即遣隐士或商贾入其国内部散布周之功绩,使民间自发向周朝倾心。
以民心为杠杆,再以礼制为铁链,周公一招一式,皆是绕着“收心”的大计来走。
诸侯虽口称不服,然见其子弟在镐京学成后受礼遇,他国士族亦开始动摇:究竟是固守旧盟,抑或与周朝连接以保后世?
鲁侯在曲阜叹息。
他原以为周公好用礼术,难以以兵相抗,故每每试以流言、散布不安来耗之。
然见得子弟回书,言语间真有留恋镐京之礼学,不由心生寒意。
蔡侯、许侯等亦各怀惶惶。
他们开始议论对策:或以婚姻拉拢周室的旁系;或遣重臣入镐京观礼,以示友好之意,暗中探查周之底蕴。
不过更多的,是彼此间的不信任——若此时合力,谁又敢全权托付他人?
周公并未闭目待变。
他晓得合纵之策非一日之功,便将巡礼的后续化为一系列的“示好与审察”。
周朝向邻近小国频赠粮饷、布政书、并请他们参与镐京的市集与节日,使得周的礼乐不仅仅停留在宫廷,而是渗入民间。
凡参与者,无不感受到周治下秩序的稳固与物资的充盈。
市井间歌谣渐生:“周礼兴,邦国安;辅王者,乃周公也。”歌与市,成为周公软实力铺展的通路。
与此同时,周公并未放松军备与情报工作。
他命人修缮边防,修筑驻军驿站,并与召公等人密议,派出能言善辩之使节,游说中小诸侯、豪族,使之在公开场合表态支持周朝,并暗中许以未来的官爵与土地。
那些本欲趁乱而动的豪强,见得周朝既能以礼服人,又能以兵镇边,便开始重新审量利害。周公的谋略不是以一时之胜压倒对手,而是以长年之计拖住他们的选择空间,使其不得不在周的秩序下寻求生路。
在镐京的廷议中,有关土地与赋税的改革开始酝酿。
周公提出宽徭薄赋、赈灾优恤之令,旨在抚慰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百姓,恢复农桑与商贸。
此举立刻在基层赢得口碑,而那些以怨气为生的暗潮势力发现,自己喂养的火焰,因百姓的衣食渐稳,便逐渐熄弱。
周公又下令整顿郡县官吏,清查贪渎,重用廉能之士,以建立一个可见且可感的公正政府形象。
民间的议论渐渐向“归顺”倾斜,诸侯的私议,反而愈发孤立。
但并非一切皆按周公所愿。
关东的几国仍在暗中联络,特别是那些受旧齐影响较深的诸侯,仍在寻求外援与内应。
他们时而以修助边防相邀,时而以婚姻联络为名,试图绕过周的正面压力。
更有隐秘的客卿,借着商旅往来,偷偷携带金帛与书信,织成几张看不见的网。
周朝的密探与使者需要更细腻的眼睛与更耐心的织网工夫。
史实的脉络在此渐趋清晰:周公的治理并非单靠一战一恩,而是以“礼制”“学政”“赈恤”“军政”“外交”五条并举,使国家的根基在短时内得到稳固;诸侯之暗流虽未尽灭,然其翻涌的空间正在被逐步压缩。
正是在这种循序渐进的施为中,西周初期的国家形制与诸侯关系,开始形成早期的规范与惯例,这些将会是后来数百年礼制与诸侯体制的雏形。
夜半时分,镐京城外传来短笛,边驿小报奉上各道最新情报:齐地一笔新动向、鲁侯遣使回师的消息、陈国商贾被周朝使团说动而起修好词语……这一条条信息像河流的支流,注入周公的心海。
周公端坐案前,灯影低摇,缓缓言道:“礼已示,政已行,然心未尽。吾等需以年为期,细察诸侯之根,或以册封与婚姻,或以县制与学制,逐步将天下之心系于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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