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章苦笑一声:“退非败也,是待机。”
他抬头望向西北天际,那一抹暗红的暮光映着云端,如血凝空,仿佛在昭示着某种不祥的归宿。
——
镐京宫中,召公立于御阶之上,宫灯如豆,风吹幔影。殿内陈列着自天问礼以来诸侯往来书牍,堆叠如山。
太师进殿,神色凝重:“楚人虽退,然齐、卫各遣兵五万,自东而来,欲‘平天关之乱’。实则假仁为兵,图入洛而西。”
召公微微颔首,手中青玉简被捏得微颤:“天下诸侯皆以‘奉天’为名,行逐鹿之实。天命二字,已成刀柄。”
鲁公自后而至,语气冷峻:“天下人皆问天命,然无人问德。若天命在势,则人心永乱。”
召公叹道:“鲁公,若今不以势御势,则德终无立足之地。”
鲁公闻言沉默,良久才道:“我明白。只是……守天者终要血染袍。”
召公看他,目光沉静:“吾等已非为王守,而为道守。”
——
夜深,宫外的雨声淅沥。
宫门外忽至急报——楚、齐、卫三军会师于洛东,建旗“奉天新盟”,号“同天社”,言:“天问既无应,当众国共立新主,以定天下。”
召公的手指在桌案上轻轻一顿,竹简跌落,发出清脆的一声。
鲁公面色一变:“此言一出,天下必动!此举……是要立天子!”
太师沉声:“他们以‘新主’为号,不言立谁,实则各怀鬼胎。齐欲东主,楚欲南尊,卫欲借势中立。此三方若真议成盟,周室不日将被削为‘天宗’,失国名而存其号。”
召公闭目,胸膛起伏。片刻后,他缓缓道:“传我令——封镐京诸门,罢朝五日,命鲁公监天坛,太师整兵于洛西。若有国使来议——以礼待之,但不许其过午登殿。”
鲁公神色一震:“召公欲以静待乱?”
“非也,”召公低声道,“以静观天变。乱至极处,天心必现。”
——
同夜,楚营帐中,楚季负手立于火前。
火焰燃烧在他眼底,如妖异的血光。
帐外风声翻滚,雷未歇,似天仍怒而未息。
齐使与卫使同坐帐侧,齐使温声劝道:“此时若立‘天主’,名正则天下从之。周王问天不归,王气久绝,天命空悬。吾三国若先立名号,则得天机先机。”
楚季冷笑:“天机先机?天机在人心。若天下归我楚,则我为天主;若不归,立何名,皆为虚声。”
卫使拍案而起:“大王若犹豫,天将不待!齐国已遣使北召燕鲁旧臣,若合十国而誓,楚虽强,终孤也!”
楚季目光如刀:“孤?孤宁为孤鹰,不为群雀。齐欲以盟夺天,吾便以血改天!”
话音一落,他抬手一掷,火光骤盛。营外数百铁骑应声疾出,火炬连天。楚军旗帜高扬,号角声震动群山。
那一夜,天关雷声再作,风如刃割,河光似血。
——
翌日,洛水两岸俱燃烽烟。楚、齐、卫三国联合军号“同天军”,兵出天关,攻洛而西。
周军疲弱,孟章虽重伤复出,仍领残军死战。
洛水再成焦土,血流入河。
鲁公立于北岸高丘,身后号角嘶鸣。他凝望对岸那一面三国合旗,忽然笑了。那笑中带着一种近乎悲怆的清明。
“天命……真要由人改乎?”
他拔剑插地,衣袂翻飞。身后数千残军列阵,目中不再有惧色。
“我周之命,天或不应,人当自守!”
鼓声轰鸣,洛水之战再启。
——
暮色时分,战火染红天关。雷霆再作,仿佛天也在怒。楚军陷阵,齐军侧攻,卫军断后,三方如兽啮噬。
孟章胸口中箭,仍死守阵门,血流满甲。他仰天长笑:“天命若弃我周,何不雷劈我头!”
话音未落,一声惊雷直贯天野——那雷竟真落在他身侧,泥石飞溅,他却安然无恙。
众军齐呼:“天佑周!”
楚军阵中却忽有号角急响,似示惊乱。
远处风卷火光,旗影乱舞。楚季立于高丘,盯着那天边不散的雷光,神色终于动摇。
“天……若不弃周,吾楚当如何立?”
风将他的话吞没,天地间唯余雷声与哭喊。
——
夜尽,战犹未息。洛水之畔,一道血月挂天。火照人影,尸横遍地,江山在燃,天命在裂。
“雷裂天关处,血燃洛水心。命非天所授,争者自沉沦。”
“云断无王气,火余有故臣。乾坤虽动乱,天意未全分。”
天问未息,诸国反心;帝梦犹存,礼火将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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