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都督府的议事厅里，愁云惨雾几乎要凝成水珠。
李世民捏着一份灾民口粮的清单，眉头皱成了川字，重重地拍在案上。
清单上的数字触目惊心，缺口大得能吞下一艘漕运船。
“府库空了？”他斜睨着账房先生，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焦躁。
账房先生苦着脸点头，声音都带着哭腔：“都督，救灾的粮草流水似的往外送，盐铁税银还没入库，现在别说粮食，就连府里的锅，都快揭不开了。”
几个幕僚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有人提议向朝廷求援，被李世民一口否决：“长安远在千里之外，奏章递上去，来回就得半个月，等粮草到了，灾民怕是都要饿殍遍野了！”
“那咋办？”幕僚们急得抓耳挠腮。
李世民踱着步子，突然停下，像是下定了天大的决心：“罢了！只能走一步险棋——向江南富商借贷！”
他顿了顿，特意拔高了嗓门，确保外面的亲兵能听见：“传我命令，就说朝廷以盐铁经营权为抵押，谁能捐出万石粮食，就分他三成盐铁利！”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盐铁可是朝廷的命脉，三成利，足以让任何富商眼红到发疯。
幕僚们还想劝，李世民却摆了摆手，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早就吩咐好了，这话要一字不落地传到外面去，传到那个潜逃的沈万山耳朵里。
消息像长了翅膀，不出三日，就传遍了江南的大街小巷，连茶馆里说书的，都把这事编成了段子。
藏身于城外隐秘庄子里的沈万山，果然第一时间就收到了风声。
他捻着山羊胡，坐在太师椅上，眯着眼琢磨着。旁边的谋士端着茶杯，小心翼翼地劝道：“东家，李世民这人诡计多端，这会不会是个圈套啊？”
“圈套？”沈万山冷笑一声，把手里的密报扔在桌上，“他府库空虚是实，灾民嗷嗷待哺也是实！三成盐铁利，够咱们沈家富过三代了！”
他站起身，在屋里踱着步子，越想越觉得划算：“再说了，就算是圈套又如何？只要拿到盐铁经营权，江南士族都会站在我这边，李世民敢动我一根手指头？”
谋士还想说什么，沈万山却一摆手：“别啰嗦了！备车！老子要亲自去扬州，会会这个李世民！”
他特意打扮成一个大腹便便的粮商，穿着锦缎袍子，戴着瓜皮帽，脸上贴了两撇假胡子，活脱脱一个暴发户。带着几个心腹，押着数十车粮食，大摇大摆地进了扬州城。
李世民得知沈万山自投罗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他赶紧收敛神色，命人把都督府布置得张灯结彩，亲自带着幕僚，在府门前迎接。
“沈老板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李世民握着沈万山的手，笑得一脸真诚，“此番雪中送炭，救万民于水火，沈老板当真是江南的活菩萨！”
沈万山皮笑肉不笑地拱着手：“都督言重了，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是草民分内之事。”
宴席摆得极为丰盛，山珍海味流水似的往上送。李世民频频举杯，绝口不提堤坝崩裂的事，反而一个劲地夸赞沈万山乐善好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沈万山的酒意上来了，舌头也开始打卷。他看着李世民，故作感慨：“都督真是爱民如子啊，可惜啊，一场天灾，毁了这么多良田。”
李世民故作惋惜地叹气，端着酒杯，满脸愁容：“谁说不是呢！去年刚加固的堤坝，谁能想到说塌就塌了，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啊！”
这话像是一颗定心丸，彻底打消了沈万山的疑虑。他以为李世民果真被蒙在鼓里，得意忘形之下，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来：“天灾？都督你太实在了！若非我派人炸了堤坝，锯断木桩，你怎会落得这般境地，又怎会求到我沈万山头上！”
这话一出，满座寂然。
沈万山的酒意瞬间醒了大半，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他猛地站起身，想要辩解，却见李世民猛地将酒杯掷在地上。
“啪！”
清脆的碎裂声，像是一道号令。
早已埋伏在帐外的兵士，如潮水般涌了进来，刀光剑影，瞬间将沈万山及其心腹团团围住。
李世民端坐于主位，眸光冷冽如刀，一字一句道：“沈万山，你方才所言，可敢再重复一遍？”
沈万山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个字。他看着周围杀气腾腾的兵士，终于明白，自己从踏入扬州城的那一刻起，就掉进了李世民布下的天罗地网。
李世民抬手，命人呈上两样东西——一样是从坝基挖出的火药包碎片，一样是被锯断的木桩。阳光透过窗棂，照在那些证物上，泛着冰冷的光。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说？”李世民的声音，冷得像寒冬的冰。
沈万山瘫软在地，面如死灰。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挤出一句：“李世民，你好狠的算计！”
“狠？”李世民冷笑一声，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为一己之私，炸堤淹田，害得数万百姓流离失所，这才叫狠！”
他顿了顿，特意瞥了一眼沈万山的假胡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对了，沈老板，你的假胡子歪了，下次扮粮商，记得粘牢点。”
这话一出，连旁边的兵士都憋不住，肩膀一耸一耸的。
沈万山气得浑身发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兵士们冲上来，将他五花大绑。
李世民望着被拖下去的沈万山，眸色深沉。他知道，沈万山不过是一颗棋子，真正的大鱼，还藏在洛阳的阴影里。
这场戏，才刚刚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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