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午后,林风刚把最后一匹马的鬃毛梳理通顺,将沾满草屑和汗水的刷子挂回原处,正要转身去厨房帮忙劈柴,刚走出马厩低矮的门洞,差点与匆匆走过回廊的李逸尘撞个满怀。
“林风?”李逸尘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沾着草屑和泥点的粗布短褂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随即舒展开,眼中浮现出一丝真切的赞许,“正好寻你。这些日子,你做得不错,勤勉有加,府里都看在眼里。”
林风连忙躬身行礼:“公子过奖,都是小的分内之事。”
李逸尘微微颔首:“嗯。三日后府中有场宴席,招待几位贵客。人手有些吃紧,你心思还算细,手脚也利落,去前头搭把手吧。”
林风心头猛地一跳,一股热流涌上。前厅宴席。那是离李府核心、离那些他只能远远望见的“贵客”最近的地方。
李逸尘不再多言,转身离去。他靛青色的衣角在廊柱间一闪,便消失不见,留下林风在原地,胸腔里的心脏还在砰砰地剧烈跳动。
接下来的三天,李府彻底沸腾起来。林风被卷入这股忙碌的洪流,成了其中一个不起眼却不可或缺的部件。他被分派跟着管采买的管事跑腿,扛回一筐筐水灵鲜嫩的时蔬、一篓篓活蹦乱跳的河鲜,沉甸甸的米面粮油压得他肩膀生疼;像个陀螺般打转——剥葱捣蒜,清洗堆积如山的碗碟,蹲在灶膛前看着大师傅的脸色添柴控火,被灼热的炉火烤得满脸通红,汗水顺着下巴滴落;他还跟着负责宴席布置的仆役,在宽阔的宴会厅里穿梭,搬动沉重的红木桌椅,铺上浆洗得笔挺的雪白桌布,小心翼翼地将一套套精美的青花瓷碗碟、银光闪闪的筷子汤匙按照严格的距离摆放整齐。
每一处地方都拥挤、喧闹、热气腾腾,空气里混杂着汗味、油烟味、脂粉味(那是负责插花的丫鬟们留下的)和一种紧绷的、生怕出错的气氛。林风累得腰酸背痛,脚底板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手臂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但他眼中始终燃着一簇火苗,那是混杂着疲惫的兴奋和对未知场面的渴望。他强迫自己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竖起耳朵听管事们每一个指令,瞪大眼睛看老仆役们每一个动作的细节。
宴客之日终于到来。
暮色四合,李府内外早已是灯火通明。一串串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将朱漆大门、雕花窗棂映照得一片喜庆辉煌。庭院里临时搭起的戏台上,伶人们咿咿呀呀地唱着婉转的曲调,丝竹管弦之声悠扬悦耳。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香、脂粉香和菜肴的诱人香气。
林风换上了一身浆洗得格外干净、略显宽大的青色仆役短衫,端着一个沉重的红漆托盘,上面稳稳放着几个盛满琥珀色酒液的白玉酒壶和配套的精致小杯。他微微弓着背,脚步放得又轻又快,在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宾客间小心地穿梭。他谨记着管事的嘱咐:目不斜视,动作轻巧,脸上要带着恰到好处的、谦卑又不过分谄媚的笑容。托盘的分量压得他手臂发麻,酒壶冰凉的触感透过托盘传递到掌心。他不断提醒自己,决不能洒出一滴!那些贵客身上华美的绫罗绸缎,哪怕沾上一点污渍,都足以让他几个月的工钱化为乌有。
就在他端着一壶刚续满的酒,再次小心翼翼地穿过花园连接宴会厅的月亮门时,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在几个随从的簇拥下,正从另一侧大步流星地迎面走来。那人身着深紫色团花锦缎长袍,腰束玉带,手上戴着硕大的翡翠扳指,一张方阔的脸上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目光扫过之处,周围的喧闹声似乎都低了几分。
林风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想往旁边避让,脚步却因端着沉重托盘而有些迟滞。就在这电光石火间,他只觉得托盘边缘猛地一震。一股力量斜斜撞来,他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身体被带得一歪。
“哐当!哗啦——”
刺耳的碎裂声骤然响起,压过了周围的丝竹与谈嚣。
托盘脱手飞出,一只白玉酒壶在空中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狠狠砸在地上,瞬间粉碎。冰凉的酒液混合着细碎的瓷片,如同炸开一般,四散飞溅。
林风踉跄两步才勉强站稳,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惊恐地抬头,只见那飞溅的酒液,正泼洒在几步开外一位年轻公子雪白的锦缎长袍下摆上。那袍子面料极为考究,在明亮的灯火下流淌着柔润的光泽,此刻却被深色的酒渍迅速洇染开一大片刺眼的污痕,如同洁白的雪地上泼了一摊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丝竹声停了,周围的谈笑声戛然而止。无数道目光如同冰冷的针,瞬间从四面八方刺来,聚焦在林风和他脚下那一地狼藉上。空气死寂得可怕,只剩下碎瓷片在地上滚动发出的细微声响,以及林风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混账东西,瞎了你的狗眼。”一声暴怒的呵斥如同惊雷,在死寂中炸响!是那紫袍贵人身边一个身形剽悍、满脸横肉的随从。他一步抢上前来,蒲扇般的大手带着凌厉的风声,朝着林风的脸颊狠狠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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