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如雾,无声地浸湿了公墓的青石板路。影寒站在那座沉默的汉白玉女性雕塑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脖子上冰冷的金属链,链子上挂着一对古朴的指环——那是她与遥远记忆中母亲唯一的、失而复得的联系。
十八年的漫长空白,十八年的懵懂无知。如今记忆的潮水终于冲破堤坝,汹涌回卷。她本该在恢复记忆的第一刻就奔向这里,奔向这冰冷的慰藉。可为什么?为什么每一次迈步的冲动都被一种更沉重、更晦涩的粘稠感拖拽回去?像陷在深不见底的泥沼里,双脚沉重得抬不起来。是近乡情怯吗?不,那感觉更深沉,更模糊,带着一丝连她自己也无法清晰辨认的畏惧——仿佛靠近这座雕像,就是靠近一个被尘封的、可能无法承受的真相。
“母亲……”她的声音在湿冷的空气中轻颤,几乎被细雨落地前那细微的沙沙声吞没。手指紧紧攥住那对指环,冰凉的金属硌得掌心生疼,却奇异地带来一丝支撑感。“您的名字……我都给忘了。再等等我,好吗?等我……再长大一点,再强一点。”她顿了顿,像是对着虚空立下誓言,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等我足够强大,我一定……带您回家。”
那“家”字出口的瞬间,一股尖锐的思念猛地刺穿心脏,比冰冷的雨丝更迅疾地传遍四肢百骸。这股力量如此强烈,以至于她几乎错觉掌心的指环在微微发烫。假以时日……是的,假以时日。当她的异能真正强大到足以具临现实,或许冰冷的雕像能重新焕发生命的温度,或许模糊的记忆能凝成真实的身影。但那一天还很远,远得如同天边最黯淡的星。此刻,唯有这冰冷的石像,这冰冷的指环,承载着她无处安放的、滚烫的孺慕。
影寒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泥土和青草气息的湿冷空气,强迫自己松开紧握戒指的手。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她缓缓后退,每一步都像踩在无形的荆棘上,直到退到齐思瞒身边。她侧过脸,努力想对他挤出一个轻松些的表情,嘴角却僵硬地牵动了几下,最终只形成一个极淡、极短促的弧度:“我们走吧,去看看你以前的好朋友,好兄弟。”
到了这里,身为城市守护者,影寒已经知道了齐思瞒为什么会来这里,也感觉到了这片大地下面埋葬的不是普通人,而是异能者,谁也想不到,平日里几乎都见不到的异能者,在这里埋葬了近十名……甚至现在还要再埋葬一位源初异能者。
话音未落,她已转过身,几乎是逃也似的,朝着公墓深处那片被稀疏松柏环绕的小广场快步走去,背影在迷蒙的雨雾中显得有些单薄而决绝。
齐思瞒站在原地,望着她迅速融入灰蒙背景的身影,眼底掠过一丝清晰的震动。就在上周,眼前这个身影还是那个会为了一块甜点心而眼睛发亮、会缠着他讲些没营养故事、会毫不掩饰地表达委屈或依赖的小女孩。是什么力量,在短短几天之内,就生生剥离了她身上那些柔软易碎的部分,铸就了如今这层看似平静、实则坚硬得令人心惊的外壳?
“好了,”云依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平静,她轻轻拍了拍齐思瞒绷紧的肩膀:“想想这几天她经历了什么。换作是你,骤然从懵懂中被丢进那样的地狱,直面那些……非人的恐怖,还能站起来说话,已经是莫大的坚强了。她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冷漠,是铠甲。你应该庆幸她给自己穿上了它。”
云依的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齐思瞒心头那点无措的茫然。他眼前猛地闪过那一夜炼狱般的景象——巨大到遮蔽月亮的狰狞骨翼投下死亡的阴影,令人作呕的咀嚼声伴随着血肉撕裂的闷响,强大如他们也只能在绝望中挣扎奔逃,眼睁睁看着同伴被拖入黑暗……是的,恐惧足以摧毁钢铁般的神经。影寒不仅站起来了,她甚至没有崩溃尖叫。她只是沉默着,迅速地为自己披上了一层保护色,笨拙而倔强地学习着在血与火的世界里呼吸。
“和你比起来……”齐思瞒低低地自嘲了一声,声音干涩:“我这点所谓的坚强,还真是不够看。”他弯腰,将肩上一直沉默背负的、用破旧防雨布包裹着的蒙幽的遗体,更稳当地向上托了托,迈开沉重的脚步,也踏入了那片被死亡笼罩的寂静广场。
踏入这片被高耸松柏和低矮冬青圈出的圆形小广场,一种与公墓外围截然不同的、更沉重也更私密的寂静瞬间包裹了每一个人。十余座坟茔错落其间,没有华丽的花岗岩墓碑,只有粗糙的铁板或石板,倔强地插在微微隆起的土堆前。泥土的气息混合着草木的潮湿和一种若有若无的、时间沉淀后的微尘气味,异常鲜明。这里没有火化后的精致骨灰盒,所有的伙伴,都以最原始的方式,回归了他们曾为之战斗的土地。
“能……和我介绍一下他们吗?”影寒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打破了这片死寂,但她的目光并未从那些沉默的土堆上移开,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近乎虔诚的沉重,这些人,毕竟真的保护过志阳市,因此作为志阳市的城市守护者,影寒也想认识一下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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