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混沌的虚空。不再是之前那种充满痛苦与挣扎的黑暗,而是一种空灵、寂静、无垠的状态。他的意识如同一叶扁舟,漂浮在浩瀚的能量海洋中。一边是他熟悉的流云内力,轻盈、灵动,如云似雾;另一边,则是云隐留下的那股净明剑气,纯粹、浩然,如光如月。
起初,这两股力量泾渭分明,甚至隐隐有些排斥。流云内力习惯于变幻无常,而净明剑气则坚守着某种恒定的“秩序”。沈默没有强行去融合它们,而是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平和心态,静静地“观察”着它们。
这是一种玄而又玄的内视状态,超越了单纯的功力运转,触及到了“气”的本质。
他回想起自己修炼流云剑法的点点滴滴,从最初的招式模仿,到后来的意随剑走,再到太庙之前初步触摸到的“剑意”门槛。那是一种将自身精神、意志灌注于剑法之中的境界,但之前更多是本能和情绪的爆发。
而此刻,在净明剑气这面“镜子”的映照下,他对自己力量的理解开始变得清晰、深刻。流云并非只有“柔”与“变”,其核心是“自在”与“顺应”。云卷云舒,看似无常,实则暗合天道自然。而净明剑气的“秩序”,也并非死板,而是一种对“正”与“净”的绝对坚守,是另一种形式的“恒常”。
“变”与“恒”,“柔”与“刚”,“自在”与“秩序”…这些看似对立的特质,在他心中开始碰撞、交织。
不知不觉中,他体内那两股力量不再排斥,而是开始以一种奇妙的韵律缓缓流转、渗透。流云内力汲取了净明剑气中的一丝浩然之意,变得愈发凝练、坚韧;而净明剑气也沾染了流云内力的灵动,少了几分刻板,多了几分圆融。
他的识海中,不再是一片混沌,而是逐渐浮现出一幅清晰的景象:一轮明月悬于浩渺云海之上,云海翻腾变幻,明月清辉恒常,两者交相辉映,构成一幅和谐而又充满无限可能的画卷。
“意”在其中孕育。
他“看”到了自己以往剑法中的不足之处。过于追求招式的精妙,却少了核心的“神”;偶尔爆发的剑意,也如同无根之木,缺乏持续的根基。
现在,他明白了。“剑意”并非凭空产生,它源于对自身力量的深刻认知,源于精神与内力的高度统一,源于对天地法则的某种契合。
他开始尝试,不是用内力去驱使剑招,而是用这新生的、融合后的“意”,去引导、去塑造力量。
寝殿内,烛火摇曳。
胤凰趴在沈默的榻边,不知不觉睡着了。连日来的担忧、焦虑、以及朝堂上的劳心劳力,让她身心俱疲。即使在睡梦中,她的眉头也微微蹙着,一只手仍紧紧握着沈默的手腕,仿佛生怕一松开,他就会消失。
追命如同雕像般守在门口,气息内敛,耳朵却捕捉着方圆数十丈内的任何风吹草动。李敢则在殿外布置明岗暗哨,将公主府守得如同铁桶一般。
夜,静谧而漫长。
突然,追命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锐利的目光投向榻上的沈默!
并非有外敌入侵,而是他从沈默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微弱、却本质迥异的气息变化!那不再是重伤者的虚弱波动,而是一种内敛的、如同春蚕吐丝般缓慢却坚定的…生长感!
几乎在同一时间,胤凰也惊醒了。她并非被声音吵醒,而是感觉到手中握着的那只手腕,温度似乎回升了一些,脉搏也变得更有力、更平稳。她惊喜地抬头,看向沈默的脸。
沈默依旧闭着眼,但脸色不再是令人心忧的死灰,而是泛起了一丝淡淡的光泽。他的呼吸绵长而均匀,胸口的起伏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
更让胤凰和追命感到惊异的是,他们隐约感觉到,以沈默为中心,周围的空气似乎产生了极其细微的流动,仿佛有无形的“势”正在缓缓凝聚。
“他…他好像在…”胤凰不敢确定,声音带着激动和期待。
追命缓缓点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他在突破…不是内力的增长,而是…境界的蜕变。”
就在这时,沈默的指尖无意识地动了一下。放在榻边的那柄软剑,似乎受到了某种牵引,竟然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欢愉般的嗡鸣!
剑鸣自生!
这并非沈默主动运功,而是他体内新生的“意”,与陪伴他多年的佩剑产生了共鸣!
紧接着,一幕奇景出现在两人眼前:沈默依旧昏迷,但他身下的床榻,却仿佛被无形的气流托举,微微悬浮起发丝般的距离!而他周身的空间,光线似乎发生了细微的扭曲,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流动的“纱幔”将他笼罩。
胤凰和追命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打扰到这玄妙的过程。他们知道,沈默正在经历一场至关重要的蜕变,一场关乎生死的悟道。
突然,沈默的眉心处,一点莹白的光芒一闪而逝!虽然短暂,却让追命浑身一震!那光芒的气息,与云隐的净明剑气同源,却似乎又多了一些难以言喻的灵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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