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一下,我们近日南下江南。”
追命没有丝毫意外,只是沉声应道:“是。带多少人?”
“轻车简从,只你我和云隐先生足矣。对外……就说是奉旨巡查漕运,体察民情。”沈默的目光依旧望着南方,“另外,让暗卫先一步出发,重点查探太湖、西山皇陵,以及那几句谶语的源头。”
“明白。”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叩响。内侍恭敬的声音传来:“国公爷,陛下宣您即刻入宫议事。”
沈默眉头微蹙,这个时辰……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将那份江南密报仔细收好,对追命道:“我先进宫。你按计划准备。”
皇宫,暖阁。
小皇帝胤宏裹着厚厚的貂裘,坐在龙案后,小脸比几个月前消瘦了些,但眼神中却多了几分超越年龄的沉稳。他看到沈默进来,脸上露出一丝真切的笑意,挥手屏退了左右。
“沈大哥,你来了。”私下里,他依旧沿用旧称。
“陛下。”沈默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胤宏从龙案上拿起一份奏折,递给沈默,“沈大哥,你看看这个。太傅王大人……上书乞告老还乡了。”
沈默接过奏折,快速浏览。王太傅是朝中清流领袖,德高望重,他的突然请辞,无疑会在朝堂引起波澜。奏折里言辞恳切,以年老多病为由,但沈默敏锐地察觉到,字里行间透着一丝对近期朝局微妙变化的担忧,或许,也与那隐约传来的江南谶语有关。
“陛下之意如何?”沈默放下奏折,问道。
胤宏轻轻叹了口气,小大人似的:“王师傅是三朝元老,于国有功。他既执意要走,朕……朕也不好强留。只是,这一走,内阁空缺,朝中怕是又有一番议论。”他抬起眼,望向沈默,目光清澈而带着依赖,“沈大哥,朕……有些怕。”
沈默看着眼前这个失去至亲、被迫快速成长的少年天子,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走上前,轻轻拍了拍胤宏的肩膀,声音放缓:“陛下不必忧心。朝中尚有康王叔、林老将军等忠臣辅佐。臣……也会尽力为陛下分忧。”
他顿了顿,决定趁此机会提出南下的想法:“陛下,近日江南频有异动,漕运亦有些许阻滞。臣想请旨南下巡查一番,一则稳定地方,二则……也可体察民情,为陛下耳目。”
胤宏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舍和慌乱:“沈大哥你要离开京城?要去多久?”
“短则一两月,长则……视情况而定。”沈默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坚定,“陛下已是一国之君,当学会独自面对。京城有李将军他们在,乱不了。臣此去,亦是为了清除隐患,让陛下能有一个更安稳的江山。”
胤宏沉默了片刻,用力点了点头:“朕知道了。沈大哥,你去吧。朕……朕会在京城等你回来。”他顿了顿,低声道:“也要……帮朕找到姐姐回来的办法。”
最后这句话,轻如蚊蚋,却重重地敲在沈默心上。他郑重颔首:“臣,定当竭尽全力。”
离开暖阁,走在出宫的长街上,风雪更大了些。沈默拢了拢披风,心中已无半分犹豫。江南,是非去不可了。无论那里等待他的是阴谋陷阱,还是渺茫希望,他都必须去闯一闯。
凤陨龙潜,潜龙终有出海时。而这一次,他将为追寻那道陨落的凤影,掀翻这江湖,搅动这天下。
回到府邸,追命已准备妥当。云隐也不知何时归来,正站在庭中那株老梅下,伸手接住几片雪花,目光悠远。
“先生也知道了?”沈默问道。
云隐转过身,微微颔首:“江南气机有异,邪氛暗涌。那谶语……并非空穴来风。此去,恐不易。”
沈默看着手中不自觉又握紧的双龙佩,感受着那微乎其微的温热,眼神锐利如初升之剑:“纵然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上一闯。或许,答案就在那里。”
夜色渐浓,风雪掩去了足迹。一场新的风暴,随着南下的决心,悄然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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