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诺看着他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和那副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样子,心里那点“研究成功”的兴奋也渐渐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她似乎……点醒了他,却也同时让他陷入了一个更无奈的困境。
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有些墙,确实不是靠勇气和心意就能撞开的,尤其是当那堵墙的名字叫西弗勒斯·斯内普的时候。
杰米确实没有办法。
在经历了艾莉诺那番“醍醐灌顶”却又让他手足无措的谈话后,他唯一能想到的、笨拙的应对方式就是——躲。
他像一只受到了过度惊吓的护树罗锅,把自己紧紧蜷缩起来,试图缩回安全的壳里。他开始刻意地减少与斯内普教授的接触,这几乎成了他的一种本能反应。
在魔药课上,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即使害怕也会硬着头皮上前询问(尽管通常换来的是讽刺),而是尽可能地缩在坩埚后面,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祈祷不要被点名。交作业时,他会磨蹭到最后一个,飞快地放在桌角然后立刻溜走,避免任何可能的眼神接触。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在遇到无法解决的魔力小波动或者单纯感到无所适从时,会下意识地、像寻求锚点一样溜达到地窖附近。现在,他宁愿在城堡里漫无目的地闲逛,或者长时间待在图书馆最偏僻的角落,也绝不靠近地窖一步。
他甚至开始小心翼翼地规划在城堡里的行走路线,只为了最大限度地降低“偶遇”斯内普教授的概率。
杰米或许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但他那点小心思,在西弗勒斯·斯内普如同摄神取念般锐利的目光下,简直如同透明的一般。
斯内普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这种变化。
那个平时虽然怯懦、但总会像条小尾巴一样不时在眼前晃动、带着点依赖和惧怕眼神的小巨怪,突然之间变得“安分”了。这种安分不是真正的乖巧,而是一种带着明显疏离感的退缩。
课堂上,那道总是偷偷瞟向他、带着紧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或许是为了得到指导,哪怕是以被讽刺的方式)的视线消失了。地窖办公室外,再也听不到那犹豫不决、细碎的脚步声。就连他偶尔在走廊里瞥见那个身影,对方也会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立刻低下头,加快脚步,甚至不惜绕路离开。
这种刻意的、全方位的回避,让斯内普感到一种极其不悦的烦躁。
起初,他以为这小巨怪是不是又闯了什么不敢让他知道的大祸。但仔细观察后,他发现杰米除了躲着他之外,一切如常(或者说,一如既往的平庸和不起眼)。
那么,原因就只剩下一个——与那次黑湖事件有关。与那个布斯巴顿的女生有关。与那种被强行打上的、属于别人的“标记”有关。
是终于“开窍”了,意识到了那个女生的“好感”,于是开始注意起男女之防,甚至觉得他这个阴沉的、总是训斥他的教授碍眼了?还是因为被他看到了在湖边的狼狈模样,觉得羞愧难当,无颜面对?(斯内普吃醋了,但是他没有往这方面想)
无论是哪种原因,这种明显的、试图划清界限的行为,都像是一根小小的毛刺,扎在斯内普那本就对大多数事物感到不耐的神经上。
他什么也没说,没有去质问,更没有把杰米揪过来训斥。他只是用比平时更加冰冷、更加具有穿透力的目光,沉默地注视着那个试图从他阴影下逃开的小家伙。仿佛在说:你以为你能躲得掉吗?
而这种无声的注视,对于敏感且正在“做贼心虚”的杰米来说,比任何直接的责骂都更具压迫感。他感觉自己像是在玩一场极度危险的捉迷藏,而猎人,早已洞悉了他所有拙劣的藏身之处。
杰米的逃避策略非但没有带来他期望中的安宁,反而将他拖入了一种更深层、更无处可逃的焦虑之中。
他确实成功地减少了与斯内普教授的直接接触,但他无法摆脱那道冰冷的视线。
那视线,比以往出现的次数要多得多,也……粘稠得多。
它不再仅仅是魔药课上例行公事的扫视,或是偶尔在走廊相遇时那短暂而锐利的一瞥。现在,这道视线仿佛拥有了生命和意志,像一片无形的、冰冷的蛛网,悄无声息地笼罩了他。
在礼堂吃饭时,他能感觉到那道目光从教工长桌的方向穿透喧嚣,落在他低垂的后颈上,让他食不知味,如坐针毡。
在图书馆看书时,明明斯内普绝不可能出现在那里,他却总觉得书架深处的阴影里,有一双黑色的眼睛正透过缝隙凝视着他,让他脊背发凉,无法集中精神。
甚至在赫奇帕奇温暖的公共休息室里,当他试图和艾莉诺或者塞德里克说几句话时,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也会猝不及防地袭来,让他瞬间噤声,眼神慌乱地四处张望,仿佛那个黑袍身影随时会从某个角落里浮现。
那个视线像鬼一样缠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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