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再说话。
他大步走过去,在杰米惊恐的、如同看待刽子手般的目光中,俯下身。这一次,他没有再去揪衣领,也没有任何拖拽的动作。他伸出双臂,一只手穿过杰米的膝弯,另一只手绕过他的后背,以一种与之前的粗暴截然不同的、近乎僵硬的姿势,将瘫软在地的少年整个打横抱了起来。
杰米的身体瞬间僵直,连颤抖都停滞了,只剩下惊恐的倒抽气声。他完全懵了,大脑无法处理这个信息——不是殴打,不是拖行,而是……抱起?
斯内普没有看他,径直抱着他,走向通往卧室的狭窄楼梯。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笨拙,带着一种不习惯与人如此近距离接触的僵硬,但他抱得很稳,避免了任何不必要的晃动。
杰米缩在他怀里,身体依旧因为残留的恐惧而微微颤抖,鼻尖萦绕着那熟悉的、混合了苦艾与魔药的气息。这气息曾经代表安全,后来代表伤害,此刻却代表着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冰冷的“照顾”。他不敢动,也不敢出声,只是僵硬地任由斯内普将他抱上楼,安置在那个属于他的、狭小却整洁的床上。
身体接触到柔软床垫的瞬间,杰米几乎要虚脱。
斯内普将他放下后,立刻直起身,拉开了距离,仿佛刚才的接触是什么需要尽快摆脱的东西。他站在床边,阴影笼罩着杰米,沉默了片刻,才用他那特有的、听不出情绪的嗓音开口,内容却与之前的威胁截然不同:
“躺着。如果让我发现你擅自离开这张床……”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想一个合适的、不具有暴力威胁的惩罚,“……你就负责处理下学期所有魔药教室的河豚鱼内脏。”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房间,并轻轻带上了门。
杰米独自躺在床上,浑身依旧发软,心脏狂跳。他茫然地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片混乱。预期的毒打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冰冷的“饶恕”和……照顾?
恐惧依旧盘踞在心头,但一种更深沉的、混合着困惑和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异样感,悄然滋生。斯内普,那个刚刚如同暴君般将他拖回来的男人,为什么会用这种方式对待一个“违逆”了他的小巨怪?
他不懂。
而楼下,回到地下室的斯内普,站在咕嘟冒泡的坩埚前,看着自己刚刚抱起杰米的那双手,眉头紧锁,脸上是一片化不开的阴郁与烦躁。他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比调配任何魔药都更复杂的困境之中。
地下室阴冷的空气并未能冷却斯内普内心的烦躁。他站在坩埚前,盯着那翻滚的、如同他思绪般混乱的魔药,却罕见地没有进行任何操作。他那双刚刚抱起杰米的手,此刻正紧紧攥在身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邓布利多那张布满皱纹、仿佛洞察一切的脸,伴随着他那温和却不容置疑的话语,再次浮现在斯内普的脑海中:
“西弗勒斯,那孩子……他需要有人理解。不是怜悯,是理解。而我认为,你是唯一能真正理解他经历了什么的人。”
理解?
斯内普的嘴角扭曲成一个近乎自嘲的弧度。他当然理解。他太理解了。那些隐藏在长袖下的陈旧伤痕,那些对突然扬起的巴掌条件反射般的瑟缩,那些深夜里无法抑制的、关于咆哮和疼痛的噩梦……他以为自己早已将那段属于托比亚·斯内普和蜘蛛尾巷的肮脏过去埋葬在 Occlumency 的高墙之后。
他接受这个任务,或许带着一丝邓布利多强加的无奈,或许还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同类命运的阴暗审视。他以为他能掌控局面,用他惯有的冰冷和嘲讽,在不触及自身伤疤的前提下,完成这项“理解”的任务。
他以为自己给予的,是远超那孩子曾经拥有的、足以让其感恩戴德的“庇护”——一个屋顶,食物,不被殴打的安全(至少,他从未动手),以及偶尔(在他看来)微不足道的默许。
但他没料到的是杰米。
他没料到这具看起来如此怯懦的躯壳下,隐藏着如此敏锐的感知,会将他那些不经意的默许和庇护,如数家珍般珍藏,并滋生出扭曲却真实的依赖。
他更没料到的是这应激般的反应。
当杰米如同被抽去骨头般瘫软在地,用那种刻入骨髓的恐惧姿态跪伏在他脚边,泣不成声地哀求“别打我”时——斯内普看到的,不仅仅是杰米·伊斯琳。
他在那一瞬间,仿佛看到了许多年前,在蜘蛛尾巷那同样阴暗潮湿的房子里,那个黑发少年在酒气熏天的父亲扬起的皮带下,同样绝望地蜷缩在角落,用尽全力护住头颈,却不敢发出太大声音的自己。
“起来!你这没用的东西!”……记忆中父亲的咆哮与现实中自己那句冰冷的“起来”重叠在一起,让他感到一阵生理性的反胃。
他终于明白了邓布利多所谓的“理解”意味着什么。这不仅仅意味着知道对方受过伤,而是意味着,他的一举一动,都可能在不经意间,成为开启对方地狱之门的钥匙。而他,刚刚就亲手转动了那把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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