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在咳嗽声中惊醒时,窗棂上积着的雪正泛着冷光。他摸索着摸到枕边的保温杯,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外壳,才想起张起灵昨晚说过要换温水,却终究还是忘了。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黑色连帽衫的身影带着寒气走进来。吴邪眯着眼笑了笑,声音沙哑得像揉皱的砂纸:“小哥,你这生物钟比我店里的古董钟还准。”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将手里的新保温杯放在床头,拧开时蒸汽氤氲而上,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脸。他伸手探了探吴邪的额头,指尖的温度比常人低些,却让吴邪莫名安定——就像过去无数次在墓道里,那双冰凉的手总能精准地将他从危险里拉出来。
“今天不用去换药?”吴邪看着他整理床头柜上的药盒,每颗药都按服用时间排得整齐,这是张起灵沉默的温柔,藏在所有不言不语里。
张起灵动作一顿,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小的锦盒递过来。吴邪打开时,看到里面躺着枚磨得光滑的青铜指环,边缘还留着细微的刻痕,是他们在雨村后面的山中捡到的那枚,他早以为丢了。
“找了三天。”张起灵的声音很轻,像雪花落在屋檐上,“在你当年摔下去的裂缝里。”
吴邪的指尖抚过指环上的刻痕,忽然想起那年云顶天宫,他失足坠落时,是张起灵从三十米高的悬崖跳下来救他,手腕摔断了也只说“听到你呼救了”。那时候他还天真,以为这样的生死相依能有很多次,直到肺里的病痛像藤蔓般缠上来,才明白有些离别从来不会提前打招呼。
“小哥,”吴邪把指环套在无名指上,大小刚好,“你说人死后会变成什么?会不会变成长白山的雪?”
张起灵没有回答,只是将他露在被子外的手塞回去,掖好被角。他的眼神很淡,就像当年在杭州道别时那样,可吴邪偏偏从那淡然里看出了藏不住的涩意。这些年他从天真熬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吴邪,却还是读不懂张起灵所有沉默背后的情绪,只知道这个人会用自己的方式,把他护得很好。
傍晚胖子拎着粥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张起灵坐在床边,吴邪靠在他肩上,两人都没说话,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青铜指环泛着温润的光。胖子轻咳一声打破寂静:“我说你们俩,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医生都说了再养养就能出院。”
吴邪笑着接话,说胖子熬的粥肯定又放多了盐,眼角却瞥见张起灵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他知道张起灵看了他的病历,那些密密麻麻的指标,瞒不过这个活了百年的人。
夜里吴邪咳得厉害,张起灵一直坐着守在床边,每隔一会儿就喂他喝口水。朦胧中吴邪抓着他的手,喃喃道:“小哥,别去守那扇门了,青铜门后的秘密,不如一碗热粥重要。”
张起灵的手指动了动,轻轻回握他:“不会去了。”
这句话让吴邪安心地睡了过去,却没看到张起灵望着他的眼神,比窗外的寒雪还要悲凉。他守了张家的宿命百年,却终究守不住身边人的生命,就像当年说“还好我没害死你”时的庆幸,如今都变成了无能为力的煎熬。
三天后的清晨,吴邪是在阳光里睁开眼的。张起灵还坐在床边,只是脸色比往常更白,连嘴唇都没了血色。吴邪想抬手摸摸他的脸,却发现自己的手重得抬不起来。
“小哥,我好像……有点累。”他的声音越来越轻。
张起灵俯身靠近他,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这是他们之间最亲密的动作,沉默却胜过千言万语。“睡吧,”他说,“我在这里。”
吴邪笑了笑,视线渐渐模糊,最后落在无名指的青铜指环上。他想起那年长白山的雪,想起西泠印社的阳光,想起无数个在墓道里相互依靠的夜晚。原来有些爱从来不用言说,就像张起灵会记得他所有的喜好,会把他丢失的东西找回来,会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用沉默撑起一片安稳的天地。
当胖子带着医生赶来时,病房里很安静。张起灵还保持着俯身的姿势,只是怀里的人已经没了呼吸,无名指上的青铜指环,还沾着未干的泪痕。
后来胖子在整理吴邪遗物时,发现了一本日记,最后一页写着:“如果有来生,还要在西泠印社遇见你,这次换我保护你。”而张起灵把那枚青铜指环戴在了自己手上,陪着吴邪的骨灰回了长白山。
每年雪落的时候,总会有人看到雪地里有个黑色的身影,安静地坐着,指尖的青铜指环在雪光里泛着光,像在等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就像吴邪当年说的,有些思念会变成雪,落在爱人的肩头,岁岁年年,从未停歇。
喜欢盗墓:观影盗笔之书请大家收藏:(m.zjsw.org)盗墓:观影盗笔之书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