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在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这是一个极度宽敞,却异常简洁,甚至可以说是“空”的办公室。巨大的弧形落地窗构成了整整一面墙,将北京城的天际线毫无保留地呈现在眼前,云层低垂,仿佛触手可及。办公室内除了中央一张线条冷硬的黑檀木办公桌,一张同样材质的会客沙发组,以及角落里的一个嵌入式酒柜,几乎再无他物。没有装饰画,没有绿植,没有任何彰显个人品味或财富的累赘,只有一种极致的、近乎冷酷的秩序感。
许木就坐在那张办公桌后。
他没有起身,甚至没有抬头,正低头翻阅着一份文件。午后的阳光从他身后巨大的窗户照射进来,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圈冷硬的光晕,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压迫感,如同实质般弥漫在空气里。
木冰媚站在办公室中央,距离他的办公桌大约十步之遥。这短短的十步,却仿佛隔着一道天堑。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以及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缓慢的搏动。
艾伦·周悄无声息地退到了一旁,如同一个背景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许木似乎完全沉浸在他手中的文件里,对她这个不速之客的存在置若罔闻。这是一种心理战术,用沉默和忽视来瓦解对方的心理防线。
木冰媚没有催促,也没有不安地移动。她只是静静地站着,脊背挺得笔直,目光平静地落在许木低垂的眼睫上。她既然敢来这里,就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包括这种无声的施压。
终于,许木合上了手中的文件,将它随意地放在桌角。然后,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深邃如同寒潭的眸子,精准地、毫无偏差地落在了木冰媚身上。
没有惊讶,没有审视,没有好奇,甚至没有任何情绪。就像在看一件物品,或者一个……数据。
“三百万。”他开口,声音平淡,听不出任何波澜,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敲打在寂静的空气里,“买你刚才告诉艾伦的那些信息?”
他的话语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似乎在质疑这信息的价值,以及她狮子大开口的勇气。
木冰媚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不。”她清晰地回答,“是买一个确保‘东海港’项目顺利推进的可能性。我的信息,是帮您识别潜在的风险;而我的价值,在于我能为您提供的,不止于信息。”
“哦?”许木微微向后,靠在宽大的椅背上,双手交叉随意地放在腹部,这是一个放松却更具掌控感的姿势,“你的价值是什么?除了……偶尔听到一些不该听的话。”
他提到了昨晚,语气依旧平淡,却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探着她的反应。
木冰媚的心脏缩紧了一下,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我的价值在于我的脑子,许先生。我能从碎片信息中拼凑出真相,我能看出‘宏远建设’看似完美的商业策略背后的逻辑漏洞,我甚至能推断出他们下一步可能采取的行动方向。比如,他们很可能已经接触了《财经前沿》的某位资深记者,准备在合适的时机发布一篇关于‘资本野蛮入侵与地方生态保护’的深度报道。”
她又抛出了一个具体的、极具威胁性的信息点!这是她基于对“宏远建设”行事风格和媒体运作规律的推断,虽然未经证实,但逻辑上完全成立,而且直击要害!
许木交叉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看向木冰媚的眼神,终于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那不再是纯粹的审视,而是多了一分……计量。
“很精彩的推理。”他的语气依旧听不出褒贬,“但这一切,依然只值一个情报费,远不值三百万。而且,我如何相信你?如何确保你不是许森,或者‘宏远建设’派来的,又一个更精巧的陷阱?”
他终于点破了那层窗户纸,将最核心的信任问题,赤裸裸地摆在了台面上。
木冰媚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她不能回避,必须直面。
“您可以不相信我。”她向前走了一步,拉近了些许距离,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但您会相信利益。我母亲欠下五十万赌债,债主是H省L市的地头蛇刘老五,背景复杂。我父亲木建国,因严重心脏瓣膜病躺在县医院,急需二十万手术费。我弟弟木冰清,是今年的省理科状元,即将入读清华。这是我的全部背景,干净透明,毫无作伪。我需要钱,需要很多钱,来保住我父亲的命,保住我弟弟的前程,把我母亲从那个泥潭里拉出来。”
她将自己的底牌,毫无保留地摊开在他面前。这是一种极致的冒险,也是一种极致的坦诚——看,我就是这么脆弱,这么容易被掌控,我的软肋一目了然。但同时,我也因此,别无选择,只能依附于您,因为只有您能给出我需要的价码。
“我没有任何背景,也玩不起任何双面游戏。我唯一的资本,就是我自己,和我这点或许还算有用的观察力和分析能力。”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平静,“我为您工作,解决‘东海港’的麻烦,以及未来您可能需要的、其他类似的麻烦。您支付我报酬,拯救我的家庭。这是一场交易,许先生。一场对您而言,风险极低,而潜在回报可能很高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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