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开饭时间了。
六月的蝉鸣裹着热浪扑进面馆,张敏捏着筷子的指尖沁出薄汗。番茄牛腩面蒸腾的热气模糊了镜片,她用袖口轻轻擦了擦,却怎么也擦不去镜片后的酸涩。
“小张,最近胃口还好吗?”老板娘来来擦着手从后厨探出身,目光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要不再加个荷包蛋?你现在两个人,得吃好点。”
张敏勉强扯出一抹微笑,瓷碗里的汤汁泛起细小的涟漪:“不用了来来姐,这样就够了。”话音未落,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她掏出来,屏幕上跳动着“婆婆”两个字,心里猛地一紧。
“敏敏,我到你家了。这客厅怎么布置得乱七八糟的?等会儿你早点回来收拾收拾。”电话那头,王凤兰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张敏握着手机的手骤然收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妈,我还在上班......”
“上班重要还是家重要?你现在怀着孕,就该把心思放在家里。”不等张敏说完,电话已经挂断。她呆呆地望着手机,面前的面渐渐凉透,浮起一层厚厚的油花。
回到家时,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重新布置过的客厅里。原本靠墙的书柜被挪到了角落,取而代之的是婴儿床和堆满婴儿用品的置物架。张敏站在门口,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妈,您怎么不跟我商量一声就......”
“跟你商量?你懂什么!”王凤兰从厨房走出来,围裙上沾着面粉,“这是给我孙子准备的,等孩子出生,就得有个像样的地方。”
“妈,我怀的是女儿。”张敏轻声纠正道。
“女儿怎么了?女儿就不是老李家的种了?”王凤兰把抹布往桌上一摔,“现在的年轻人,一点都不懂规矩。我当年......”
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数落。张敏看着来电显示,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喂,成成,你快来劝劝妈......”
“敏敏,你就别跟妈计较了。她也是为咱们好。”李成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背景音里传来工地上机器的轰鸣声,“你多让着点妈,我这边正忙呢。”
“可是......”张敏的声音哽咽了,话还没说完,电话已经挂断。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小腹传来一阵绞痛,整个人软软地滑坐在地上。
“你这是怎么了?装给谁看呢?”王凤兰皱着眉头站在一旁,“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娇气。”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刺得人鼻子发酸。张敏躺在病床上,听着胎心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泪水无声地滑进鬓角。李成匆匆赶来,在床边守了三天,又因为工地的事匆匆离去。临走前,他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发,说了句“好好休息”,便消失在走廊尽头。
同病房的周阿姨轻轻握住她的手:“姑娘,有什么难处就说出来。我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说着,她偷偷塞给张敏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自己的联系方式。
出院那天,张敏拖着虚弱的身体回到家,推开通往工作室的门,却发现里面早已面目全非。她精心设计的工作台被搬走,墙上的设计图纸散落一地,取而代之的是粉色的婴儿床和挂满小衣服的衣架。
“你现在是当妈的人了,还搞什么设计?”王凤兰倚在门口,语气里满是不屑,“好好照顾孩子才是正经事。”
张敏弯腰捡起地上的图纸,指尖拂过上面的线条,那些曾经倾注了无数心血的设计,此刻却显得如此脆弱。她咬着嘴唇,指甲在图纸上留下深深的折痕。
考试那天,张敏发着高烧走进考场。汗水浸湿了后背的衣服,她却死死盯着考卷,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当她终于合上笔盖,走出考场的那一刻,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产房里,剧痛如潮水般袭来。张敏死死抓着床单,指甲几乎要抠进掌心。“家属不能陪产,这是医院规定。”护士的声音冰冷而机械。她望向门口,却只看到婆婆和李成二姐交头接耳的背影,而李成,正低着头站在她们身后,仿佛不敢与她对视。
“用力!再用力!”医生的催促声混着自己的喘息声,在空荡荡的产房里回荡。张敏觉得自己像是一叶在惊涛骇浪中挣扎的孤舟,随时都会被淹没。终于,一声啼哭划破了寂静,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是个女孩。”护士抱着孩子走到王凤兰面前。老人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冷哼一声:“女孩有什么用?”李成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只是转身跟着母亲走出了产房。
月子里的每一天都像是一场煎熬。所谓的月子餐不过是白粥配咸菜,王凤兰总是抱怨腰疼,躲在房间里不肯帮忙。张敏看着熟睡的女儿,泪水无声地滴落在襁褓上。她知道,婆婆偷偷吃着维生素装病,可她太累了,累得连揭穿的力气都没有。
苏婷来看她时,差点气得摔门而出:“你怎么能这么忍?这哪是坐月子,分明是在遭罪!”她带来一堆科学育儿的书籍,又要帮张敏联系娘家,却被张敏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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