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左脚几乎是本能地狠狠踩下那根卡在辐条间的木棍!木棍死死抵住旋转的车轮,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巨大的惯性让他整个人向前猛冲,胸口重重撞在冰凉的车把上,一阵窒息般的剧痛。自行车在失控的边缘疯狂扭动了几下,终于带着刺耳的摩擦声,在距离那辆轿车尾部不足半米的地方,歪歪斜斜地停了下来。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冷汗瞬间湿透了全身,风一吹,冰冷刺骨。陈默大口喘着粗气,伏在车把上,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那辆轿车的司机摇下车窗,探出头来骂骂咧咧,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助听器里,他的咒骂声扭曲变形,只剩下尖锐刺耳的噪音碎片。陈默抬起头,透过额前被汗水黏住的头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大概很空洞,又或者带着某种死寂之后的漠然。司机对上他的目光,咒骂声戛然而止,脸上闪过一丝惊愕和不易察觉的惧意,随即猛地摇上车窗,一溜烟开走了。
世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陈默粗重的喘息和心脏狂跳的余音在耳内轰鸣。他松开紧握车把的手,掌心被汗水浸得滑腻,勒出了几道深深的红痕。左臂的旧伤处传来一阵阵钻心的抽痛,提醒着刚才那瞬间的冲击。陈默慢慢直起身,没有理会周围行人或好奇或漠然的目光,只是弯下腰,重新调整好那根救命的木棍,把它稳稳地卡回前轮辐条之间。
然后,他再次踩动了脚蹬。链条发出熟悉的呻吟,车子缓缓前行。速度很慢,身体很痛,风依旧冷。但刚才那濒临毁灭的惊悸和失控感,似乎被那狠狠踩下的一脚,暂时锁在了身后。陈默继续向前骑去,朝着未知的方向,车轮碾过路面的沙砾,发出单调而固执的声响。这一次,疼痛依旧,恐惧的余悸也未散尽,但心底某个地方,却比之前更加坚硬了一分。这具千疮百孔的身体,终究还是能在失控的边缘,抓住一点点的控制权。
日子在蹬踏中堆积,像车轮碾过的尘土。陈默找到了一份糊口的工作——在一家大型批发市场昏暗的角落仓库里做夜班看守。工作内容简单到近乎麻木:守着堆积如山的廉价塑料盆、拖把和五颜六色的化纤布匹,在巨大的、灰尘弥漫的仓库里,推着板车,一趟趟地搬运那些毫无生气、散发着塑料和染料混合气味的货物。工作服是灰蓝色的,宽大而粗糙,蹭在皮肤上发痒。工资微薄,只够支付房租、最简单的饭食,以及那辆破自行车偶尔需要更换的零件和老王师傅那点象征性的修理费。
但这份工作有两个好处:安静,和黑暗。巨大的仓库在深夜空旷得像个寂静的坟场。白天的喧嚣早已散尽,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货车鸣笛声,隔着厚重的墙壁,变得遥远而模糊。陈默可以摘下助听器,让世界彻底陷入一片纯粹的、没有杂音的安宁。这份寂静,于他而言,是疲惫灵魂唯一的避难所。另一个好处是夜班结束,天将亮未亮之时。城市还在沉睡,街道空旷而干净。陈默骑着那辆蓝色破车,在熹微的晨光中穿行。清凉的空气带着露水的味道涌入肺腑,驱散一夜的疲惫和库房里积攒的浊气。偶尔能看见早起的清洁工在清扫街道,沙沙的扫帚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这一刻,没有噪音的轰炸,没有异样的目光,只有车轮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和陈默自己平稳的呼吸。这短暂的、独属于他的安宁时刻,是灰暗生活里一抹吝啬的慰藉。
钱,一分一分地攒着。除去必要开支,每一张皱巴巴的纸币都被陈默小心地压在床板下那本早已过期的残疾证下面。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助听器。他左耳那枚用了快十年的老家伙,电池越来越不经用,声音也时常失真、啸叫,像坏掉的收音机。他需要一副新的,一副能让他在不得不面对这个嘈杂世界时,听得稍微清楚些、稍微舒服些的耳朵。这念头支撑着他,像黑暗隧道尽头微弱的光。
那是一个异常寒冷的冬日黄昏。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空气干冷刺骨。陈默刚下夜班,身体被仓库的阴冷浸透,手脚都有些麻木。骑着车经过一个热闹的十字路口,红灯亮起,他单脚撑地停住。旁边一个煎饼摊冒着腾腾热气,面糊摊在滚烫铁鏊子上滋滋作响的香气,混合着甜面酱和葱花的气味,霸道地钻进鼻孔。胃里一阵空虚的绞痛。陈默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面是几张零钱,够买一个最基础款的煎饼。
就在他犹豫的几秒钟,绿灯亮了。陈默慌忙踩动脚蹬。或许是因为天冷,关节僵硬;或许是因为疲惫,动作慢了半拍;更或许,是那煎饼的香气短暂地麻痹了警觉。一辆急着右转的电动车,像一道失控的灰色影子,猛地从斜后方冲了上来!
“哐当——!”
一声闷响!巨大的撞击力狠狠砸在陈默自行车后轮上!车身瞬间失去平衡,剧烈地向右倾倒!陈默甚至来不及踩下那根救命的木棍刹车,整个人就被甩了出去!右半边身体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水泥路面上,肩膀和胯骨传来一阵钝痛。助听器被甩脱,在路面上蹦跳着滑出去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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