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张超的声音开始发抖,“那……那孩子呢?我儿子呢?子浩他……”
“孩子被发现时与遗体共处一室,身体状况虚弱,但无生命危险,目前正在市儿童医院接受观察和治疗。”
电话那头传来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接着是张超近乎崩溃的、语无伦次的回应:“医院……哪个医院?我……我马上回来!我现在就买票!马上!”
“张先生,请您冷静。我们需要您尽快赶来处理后续事宜,并照顾孩子。另外,有些情况需要向您了解。”警察顿了顿,问出了那个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根据邻居反映,死者生前独居带孩子,并且似乎长期没有亲友往来。在过去这一周左右的时间里,您是否联系过郑薇或者孩子?”
这个问题像一记重拳,狠狠砸在张超心上。电话里,他的呼吸变得粗重,充满了痛苦和自责。 “我……我没有。”他哽咽着,“我……我在外地打工,最近……最近工地赶工期,特别忙……我……我跟她……离婚之后,联系就很少了。她脾气倔,带着孩子搬出来,不让我多管,也不怎么接我电话……我上次打电话给她,还是……还是一个月前了,想问孩子的情况,她没说几句就挂了……我……我怎么也没想到会……”
他泣不成声。
几个小时后,张超登上了最快一班返回苍南县的高铁。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物,眼泪止不住地流。车厢里嘈杂的人声仿佛离他很远,他的脑海里一片混乱,悔恨、震惊、悲伤、恐惧……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想起了和郑薇的过去。他们也曾有过甜蜜的时光,自由恋爱,不顾她家人的些许反对结了婚。孩子出生时,他抱着那个柔软的小生命,觉得拥有了全世界。但生活的压力很快磨灭了感情。他工作不稳定,收入时好时坏,郑薇产后情绪一直不佳,两人开始为钱吵架,为琐事吵架,为孩子的教育吵架……矛盾越来越深,最终走到了离婚那一步。
离婚时,两人为了孩子的抚养权争执了很久。郑薇坚决要孩子,甚至以死相逼。他最终妥协了,想着孩子跟着妈妈也许更好,他多挣点钱,定期付抚养费就好。郑薇带着孩子搬出了他们租的房子,找了这个老小区的一室户,仿佛要彻底从他的生活里消失。
他试图联系,想看看孩子,但郑薇总是很抗拒,语气冷漠,常常拒接电话。他寄去的抚养费,她倒是都收了,但从不说一句软话。他赌着一口气,加上在外地打工确实辛苦,联系也就渐渐少了。他总觉得,来日方长,等孩子再大一点,等郑薇气消了,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从未想过,再见竟是永诀。而他两岁的儿子,竟然经历了如此可怕的噩梦。
“浩浩……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他把头埋在手掌里,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市儿童医院,隔离观察病房。
郑子浩——浩浩,已经被彻底清洗干净,换上了干净的病号服。他小小的身体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显得更加瘦弱。各种检查已经做完,结果显示他主要是严重脱水、营养不良和轻微的皮肤感染,身体机能正在逐步恢复。
但真正让医生和护士们担心的,是孩子的精神状态。
他从被救出来到现在,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没有哭过一声。给他喂水喂饭,他机械地吞咽;给他打针抽血,他也只是瑟缩一下,没有任何反抗或哭泣。他的眼睛很大,瞳孔却像是没有焦距的空洞镜子,映照着周围的一切,却又仿佛什么都没看进去。他对外界的任何刺激都反应迟钝,大部分时间只是静静地躺着,或者睁着眼睛发呆,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精致却易碎的玩偶。
儿科主任和心理咨询师都来看过了。 “典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而且非常严重。”心理咨询师林医生面色凝重地对张超说——张超已经赶到了医院,办好了手续,此刻正红着眼眶站在病床前。 “他经历的创伤远超一个幼儿所能承受的极限。孤独、恐惧、饥饿、干渴,尤其是母亲……的死亡带来的巨大冲击和无法理解,这一切都让他封闭了自我。这是一种心理保护机制,但也是非常危险的信号。”
张超看着儿子那双空洞的眼睛,心像被刀绞一样痛。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摸摸孩子的脸,声音颤抖着:“浩浩?爸爸来了……爸爸对不起你……看看爸爸好不好?”
孩子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瞥了他一眼,然后又恢复了空洞,没有任何表示。
林医生轻轻拉住张超:“张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但现在最好不要过度刺激他。他需要时间,需要绝对的安全感和稳定的陪伴。康复会是一个非常漫长过程,需要极大的耐心,也需要专业干预。”
张超痛苦地闭上眼,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会陪着他,不管多久。”他转向林医生,声音里带着绝望的恳求,“医生,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儿子,不能让他一直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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