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强,”小霞打断他,一字一句地问,“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爸妈的意思?你自己,有没有为我,为我们的孩子,争取过一点点?哪怕一点点?”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才传来志强艰难的声音:“小霞……他们……毕竟是我爸妈……而且……他们说的,也有道理……”
“呵呵……有道理……”小霞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悲凉和绝望,“好,我明白了。”
她挂断了电话,然后将志强的号码拉黑,微信删除。
她坐在黑暗中,坐了整整一夜。眼泪早已流干,心里只剩下一片荒芜的冰冷和坚硬的决绝。
第二天一早,她独自一人去了医院。
妇科手术室外的走廊,安静得能听到心跳声。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冰冷而刺鼻。
小霞穿着病号服,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待叫号。周围有丈夫陪着的孕妇,脸上洋溢着幸福和期待;也有和她一样独自一人的女孩,脸上写满了惶恐和不安。
她摸了摸肚子,那里似乎能感受到微弱的心跳。她的孩子,她和志强曾经无比期待的孩子。
“宝宝,”她在心里默默地说,“对不起,妈妈不能把你带到这样一个家庭里去。他们不配拥有你,妈妈也不能让你成为他们拿捏我的工具。对不起……”
她的心很痛,像被生生剜去一块肉,但她的眼神却异常坚定。
手术很顺利,也很冰冷。当她拖着虚弱的身体从手术室出来时,护士递给她一个小小的、冰冷的白色医疗废物袋,语气公式化地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
小霞接过那个袋子,手抖得厉害。那里面,是她刚刚剥离的、已经初步成型的孩子。
她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打了一辆车,报了个地址。
车子停在志强家楼下那栋熟悉的旧居民楼前。小霞深吸一口气,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冰。她拎着那个小小的、却重逾千斤的袋子,一步一步走上楼。
站在那扇贴着褪色福字的防盗门前,她停顿了几秒,然后抬手,用力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李阿姨熟悉的声音:“谁啊?”伴随着拖鞋踢踏的声音。
门开了。李阿姨看到门外的小霞,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堆起惯有的、虚假的笑容:“哟,是小霞啊?怎么突然过来了?快进来快进来!是不是想通了?这就对了嘛,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她的话音在小霞举起那个白色袋子时戛然而止。
小霞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地看着她,声音嘶哑而平静,却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直直捅进对方的心窝:
“阿姨,你们家不是就等着这个孩子吗?不是觉得有了他,就可以随便拿捏我,一分钱不用花就白得一个媳妇和一个孙子吗?”
她把手里的袋子往前一递。
“还给你们。你们陈家的种,你们自己收好。”
李阿姨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她困惑地看着那个袋子,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但她心里猛地升起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声音开始发颤:“小霞……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这里面是什么?”
这时,老陈和听到动静从里屋出来的志强也走到了门口。志强看到小霞苍白的脸色和手里的袋子,脸色唰地一下变了。
小霞的目光冷冷地扫过他们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志强脸上,那个她曾经深爱过的、此刻却觉得无比陌生的男人。
“是什么?”小霞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猛地将手里的袋子扔进了门里!袋子落在客厅干净的地砖上,发出轻微又沉重的一声闷响。
“是你们盼着的孙子!是你们不肯花十八万八彩礼换的孙子!是你们觉得‘反正跑不了了’的凭仗!”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无尽的怨恨和绝望后的疯狂,“现在!他死了!被我打掉了!你们满意了吗?!啊?!”
白色袋子口因为撞击微微松开,隐约露出里面一团模糊的、暗红色的血肉组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李阿姨的眼睛猛地瞪大,瞳孔急剧收缩,她死死地盯着地上的袋子,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景象。她的嘴唇哆嗦着,发出“嗬……嗬……”的抽气声,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软软地顺着门框瘫倒在地,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啊——!!!孩子!我的孙子啊!!!”
老陈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煞白如纸。他踉跄着扑过去,颤抖着手想去碰那个袋子,又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他抬起头,看着门口眼神冰冷仇恨的小霞,又看看地上那团血肉,巨大的冲击和悔恨像海啸一样将他吞没。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咯咯”声,老泪瞬间纵横满面。
陈志强整个人都傻了,像被雷劈中一样呆立在原地。他看看状若疯魔的小霞,看看瘫倒在地痛哭流涕的母亲,看看悔恨交加、瞬间苍老的父亲,最后目光落在地上那个袋子上……那里面的,是他的孩子……他和霞的孩子……没了……被他家的算计和冷漠,被他的懦弱和无能,亲手逼死了!
“不……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摇着头,一步步后退,直到脊背狠狠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巨大的痛苦和绝望瞬间击碎了他,他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发出像受伤野兽般的哀嚎,眼泪和鼻涕汹涌而出:“啊啊啊——!孩子!我的孩子!小霞!你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一时间,整个陈家充斥着撕心裂肺的哭嚎声、悔恨的咆哮声和绝望的嘶鸣声。原本算计着如何省下彩礼、如何拿捏女方的精明和得意,此刻被这血淋淋的现实砸得粉碎,只剩下无尽的痛苦和永恒的噩梦。
小霞冷冷地看着眼前这出人间悲剧,看着他们抱头痛哭、痛不欲生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快意,只有一片荒芜的麻木和彻骨的寒冷。
她没有再说一个字,只是缓缓地转过身,一步一步,艰难地、却又异常坚定地走下了楼。
身后那扇门里,绝望的哭嚎声还在持续,像一个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
夏日的阳光依旧明媚,却照不进她冰冷一片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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