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朋友?”小来更困惑了,“他们也在电视里吗?”
来来心头发酸,正想岔开话题,电视镜头恰好给了一个受阅方队官兵的特写——那是一张年轻却无比坚毅的脸庞,汗水顺着额角滑落,眼神锐利如炬,充满着信念的力量。
就在这时,小来忽然伸出小手指着屏幕,清脆的童音在客厅里格外响亮:“太爷爷,太爷爷!你看那个哥哥!他是不是和你铁盒子里的照片上的太爷爷,有点像呀?”
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陈大山猛地一怔,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来来和陈宇也愣住了,目光齐齐投向爷爷。
小来口中的“铁盒子”,是爷爷床头柜里那个上了锁、谁也不让碰的旧铁皮盒。家里人都隐约知道里面装着爷爷最珍贵的记忆,但从不敢多问。
陈宇反应过来,连忙拉下小来的手:“小来,别瞎说。”
小来委屈地扁扁嘴:“我没瞎说……太爷爷那张照片穿着一样的衣服,就是旧旧的……”
陈大山却像是没听见孙子的制止,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电视屏幕上那排山倒海般行进的方阵,又缓缓转过头,目光逐一掠过眼前的儿子、孙女和重孙子。他的眼神复杂极了,里面有汹涌的波涛,有深沉的痛楚,还有一种历经漫长岁月沉淀后的释然。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电视机里传来装备方队隆隆驶来的轰鸣声。
终于,他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长长地、缓慢地吐出一口气,声音异常平静:“小宇,去我屋里,把床头柜里那个铁盒子……拿来吧。”
陈宇和来来同时惊愕地看向爷爷。
“爸?”陈宇迟疑地叫了一声。
“去吧。”陈大山挥了挥手,语气不容置疑,目光却依旧胶着在电视屏幕上那支无声流淌的钢铁洪流上。
陈宇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去了爷爷的卧室。
客厅里一时只剩下电视的声音。装备方队正按照实战化联合编组,隆隆驶过。新型坦克、导弹、无人作战装备……这些代表着国家强大国防力量的“国之重器”,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峻而威严的光芒。
小来似乎也察觉到气氛的不同寻常,乖乖靠在妈妈身边,睁大眼睛看着电视里那些他叫不出名字的“大车车”和“大炮炮”。
很快,陈宇捧着一个巴掌大小、锈迹斑斑的铁皮盒子走了回来。盒子上了锁,锁扣也已经有些氧化发黑。
陈大山从贴身的内衣口袋里,摸索出一把小小的、同样泛着岁月铜绿的钥匙。他的手颤抖得厉害,试了几次,才终于把钥匙插进锁孔。
“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小小的铁盒上。来来甚至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陈大山缓缓打开盒盖。里面并没有什么金银财宝,只有几样看似普通却显然被极度珍视的物品:一枚颜色暗淡、缎带泛白的奖章;几张边缘卷曲、发黄脆弱的黑白照片;还有一本深红色封皮、同样老旧的小册子。
老爷子无视了电视里震天的轰鸣,他用那双布满老年斑和青筋的手,极其小心地、近乎虔诚地,从盒子最上层拿起一张小小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一个极其年轻的军人,穿着不合身的军装,瘦削却精神抖擞,眼睛亮得惊人,嘴角带着一丝羞涩又骄傲的笑容。他身后是简陋的土坯房和辽阔的田野。
“这就是您年轻时吗?”来来轻声问,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塞满了。
陈大山点点头,拇指无比轻柔地摩挲着照片上那张年轻的脸庞,仿佛在触摸那个遥远的自己。
“他,”老爷子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就是像电视里的那些孩子一样……那年,我十七……他十八……我们是一个村的,一起偷跑去参的军……”
他的话语顿住了,眼眶迅速变红,积蓄的泪水终于承受不住重量,滚落下来,正好滴落在手边那枚锈迹斑斑的军功章上,溅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他叫栓子……李栓子……”爷爷的声音破碎不堪,“我们说好了……等打跑了鬼子,就回家盖房子,娶媳妇,种一大片麦子,吃都吃不完的白面馍馍……”
电视里,传来解说员激昂的声音:“……战旗方队,代表的是浴血于抗日烽火的功勋荣誉!从无数英雄和众多功勋荣誉旗帜中,遴选具有典型意义的旗帜,寓意着伟大的抗战精神接续传承……”
这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与客厅里凝重的悲伤交织在一起。
“那……后来呢?”小来小声问,他似乎也听懂了太爷爷的悲伤,小手悄悄握住了太爷爷粗糙的手指。
“后来……”陈大山闭上眼,又一滴泪滚落,“有一次……很小的遭遇战……鬼子的冷枪……他为了推我一把……就……”
老人再也说不下去,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声。他低下头,额头几乎要抵住那张冰冷的照片,瘦削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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