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反应,比陈生更加直接,更加 defensive(防卫性)。
“不是差不多,是差很多!”来来也被她这种态度激起了火气,疲惫和焦虑化作了尖锐的语速,“流水和实际收入对不上!采购支出和库存消耗对不上!很多大额支出没有对应票据!红霞,采购大部分是你经手的,你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红霞的声音陡然拔高,像一把刀子捅了过来:“来来!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我做了手脚吗?啊?我辛辛苦苦跑市场、砍价钱、盯着质量,倒还做出错来了?账对不上你就找我?陈生呢?收款进货他没经手吗?你怎么不去问他?”
“我刚问了陈生!他说采购细节你更清楚!”来来也不甘示弱地顶了回去,她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往头上涌,“我现在不是在怀疑谁!我是在问事实!钱到底花哪儿去了?货到底进了多少?为什么账面和实际差这么多!我们需要搞清楚!”
“搞清楚?我看你就是想找个人背锅!”红霞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委屈,“店开不下去了,生意不好,就想从我们身上找原因?我告诉你来来!我红霞行得正坐得直!没拿过一分不该拿的钱!账对不上,那是你账记得不清楚!是你没管好钱箱子!凭什么赖我?”
“我怎么没管好?每一笔进出我都记了!是很多支出根本没有票据到我这里!或者金额模糊不清!”来来气得手指发抖,“就比如上个月底,你说现金支付了一笔八千多的调料款,哪个供应商?为什么没有收据?还有……”
“那么久的事谁记得清!”红霞粗暴地打断她,“每天那么多事!可能就是忘了要收据了!可能人家就是没开!市场里都这样!就你斤斤计较,屁大点事都要票!显得你能耐是吧?”
“这不是斤斤计较!这是规矩!八千多不是小数目!”来来简直要吼起来,“没有票,我怎么入账?怎么证明钱花出去了?”
“证明?你还要我证明?你把我当什么了?犯人吗?”红霞的声音尖刻得刺耳,“来来我告诉你,你别欺人太甚!这破店我早就不想待了!天天累死累活还不落好!明天对账是吧?行!你对!你好好对!我看你能对出什么花来!要是对不出个所以然,你必须给我道歉!”
“啪!”
红霞那边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忙音再次响起,比上一次更加决绝,带着硝烟味。
来来猛地将手机拍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席卷了她,她浑身都在发抖,胸口剧烈起伏着,却喘不上气。
一个避重就轻,敷衍了事。 一个一点就着,胡搅蛮缠。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她。她原本还残存的一丝希望——希望也许只是自己算错了,希望明天能顺利理清——在这一刻,被这两通电话彻底击得粉碎。
她看着眼前那堆混乱的、如同嘲讽般的账本票据,忽然觉得无比可笑。
她还想理清什么? 她还能理清什么?
这根本就不是一笔能理清的账。
这从一开始,或许就是一笔糊涂账。一笔掺杂了轻信、疏漏、或许还有别的东西的,烂账。
店里死一般的寂静。台灯的光晕似乎都变得更加黯淡了。
来来缓缓地伸出手,颤抖着,抚摸着那些冰冷的数字,那些模糊的票据,那些曾经代表着心血和希望,如今却可能指向不堪真相的纸片。
她的目光落在台历上,明天的那一页,她用红笔圈出了一个巨大的、刺眼的“10:00”。
旁边还写着一个词:“对账”。
那两个字,此刻看起来,充满了莫大的讽刺和一丝令人心悸的……不祥。
第二天上午九点五十分。
深秋的阳光勉强穿透厚厚的云层,有气无力地洒在冷清的街道上。来来站在紧闭的店门前,手里紧紧攥着那个装满了账本和票据的沉重文件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文件袋的边缘似乎都有些被手心的汗浸湿了。
她抬起头,看着店铺的招牌。那曾经让她感到无比自豪和充满希望的logo和店名,经过风吹日晒和疏于打理,已经显得有些暗淡陈旧,蒙着一层灰。它们沉默地悬挂在那里,像是对她失败的一个无声宣告。
街道上车流穿梭,行人匆匆,没有人多看这家闭着门的餐馆一眼,更没有人留意到门口这个脸色苍白、眼神里交织着决绝与最后一丝微弱希望的女人。
她深吸了一口清冷干燥的空气,试图压下胸腔里那股翻腾的、混合着焦虑、愤怒和恐惧的情绪。昨晚那两通不欢而散的电话,像循环播放的噩梦,在她脑子里一遍遍重演。
陈生的敷衍推诿,红霞的暴怒指责……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针,扎在她早已疲惫不堪的神经上。
她几乎一夜未眠。
但她还是来了。带着所有这些沉重的、令人窒息的纸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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