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的立案通知书,是一张A4大小的纸张,质地硬挺,抬头印着庄严的国徽,下面是一排排措辞严谨、格式规范的黑色宋体字。它静静地躺在来来家那张略显陈旧的书桌上,像一片重量惊人的羽毛,压得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凝滞了。
“……经审查,起诉符合法定受理条件,本院决定立案审理。” “……案由:合伙协议纠纷。” “……案号:(2024)东民初字第XXXX号。”
来来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拿起这张纸了。每一个字,甚至标点符号,她都早已烂熟于心。可每一次重读,指尖划过那冰凉的纸张,心脏还是会像第一次看到时那样,猛地收缩一下,带来一种混杂着微弱希望和巨大焦虑的战栗。
立案,不是结束。甚至不是开始的结束。它只是意味着,一段更加漫长、更加煎熬的等待,正式拉开了序幕。
书桌的另一角,堆放着与她递给法院那一模一样的证据材料复印件。它们被整理得一丝不苟,分门别类地用标签纸标注好,像一队沉默的士兵,等待着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冲锋号角。
窗外的天色灰蒙蒙的,是那种典型的北方冬季的阴天,云层压得很低,看不到一丝缝隙。房间里没有开灯,光线晦暗,让那纸通知书和那堆证据,更添了几分冷硬和沉重的意味。
突然,刺耳的手机铃声毫无预兆地炸响,猛地撕裂了满室的寂静。来来被惊得浑身一颤,几乎是弹跳着抓过手机。屏幕上跳动着的,是“周律师”三个字。
她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麻,迅速滑开了接听键。
“周律师?”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和微喘。
“来小姐,您好。”周律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平稳,透过电波传来,像一股冰凉的泉水,稍稍浇熄了来来心头那点慌乱的火焰,“没打扰您吧?”
“没有没有!”来来连忙说,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机,“是……是法院那边有消息了吗?开庭时间定了?”
她听到自己声音里那丝掩藏不住的、几乎是卑微的期待。
电话那头短暂地沉默了一下,这短暂的空白让来来刚平复一些的心跳再次失控地加速。
“暂时还没有。”周律师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法院刚刚完成了被告的送达程序。传票和起诉状副本,都已经正式送达到陈生和红霞本人签收了。”
送达了……他们知道了。来来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陈生和红霞收到法院传票时可能的表情——惊愕?愤怒?慌乱?还是不屑一顾?
“那……他们有什么反应吗?”她忍不住追问,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什么听见。
“程序上,法院只负责送达,不负责反馈被告的情绪反应。”周律师的回答专业而疏离,“不过,这意味着诉讼程序已经正式启动了。接下来,就是等待法院排期开庭。这个过程,短则一两个月,长则……不好说,要看法院的案件量和具体安排。”
一两个月……甚至更长……来来的心缓缓沉下去。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模糊的时间范围,还是感到一阵无力。她每天数着日子过,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而现在,被告知这种煎熬至少还要持续几十个日夜。
“那……我们还需要做些什么吗?就这么干等着?”来来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当然不是干等。”周律师的语气严肃了些,“我打电话正是要跟您沟通这件事。虽然立案了,但我们的准备工作不能停。对方收到诉状后,可能会在举证期限内提交答辩状和证据。我们必须提前预判他们的抗辩思路,准备好反驳的观点和证据。”
他顿了顿,继续说:“另外,关于您最关心的那几笔有重大嫌疑的款项,尤其是陈生个人账户收到五万块‘借款’后的资金流向,虽然我们立案案由是合伙纠纷,但如果能在庭审中清晰揭示这些资金并未用于合伙事务,甚至被挪作私用,将对法官的心证产生极大影响。我建议您再仔细回想一下,任何可能的线索,哪怕是一句他们无意中透露的话,一个可疑的消费细节,都不要放过。”
线索?来来闭上眼,努力在混乱的记忆里打捞。那些争吵、推诿、敷衍的画面碎片般闪过,但具体到某笔钱的精确去向……她感到一阵头痛欲裂。
“我……我再想想……”她有些艰难地说,“好像听红霞有一次抱怨过,说陈生那段时间换了新手机,还是最新款的……但我不确定是不是用的这个钱……”
“记下来!”周律师立刻说,“任何蛛丝马迹都记下来!时间点能对应上吗?”
“大概……就是八月底九月初的样子……”来来努力回忆着。
“好。这是一个方向。虽然间接,但如果能结合其他证据形成链条,就有价值。”周律师那边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似乎是在记录,“您继续回忆,有任何发现随时告诉我。另外,保持手机畅通,法院或者对方律师可能会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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