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像铁针般扎进徐天裸露的脖颈,他趴在寿州城西乱葬岗的泥泞里,腐烂的肠衣黏在掌心,滑腻的触感让他胃袋抽搐。
身后破风声骤起,他本能地翻滚,一柄豁了口的弯刀剁进他刚才趴伏的泥地,离他的脑袋只差三寸。
袭击者是个秃顶的淮南老兵,浑浊的眼珠里爬满血丝,牙缝里塞着可疑的暗红肉丝。
求生的野性在徐天血管里炸开,比任何一行代码都更原始狂暴。
他反手捞起半截断裂的矛杆,用尽全身力气向上捅去!矛杆的断茬狠狠楔进对方右眼窝,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滚烫粘稠的液体混着破碎的晶状体喷溅在徐天脸上,带着浓烈的腥气。
“呃啊——!”淮南老卒发出非人的惨嚎,捂着脸向后踉跄倒下。徐天扑上去,骑在他身上,双手死死握住矛杆,用膝盖顶住对方挣扎的胸膛,狠命向下压!
矛杆在那被捣烂的眼窝里搅动,骨头碎裂的咯咯声清晰可闻。老兵的抽搐渐渐微弱,最终彻底瘫软。
徐天喘着粗气,松开手,看着自己沾满红白之物的双手剧烈颤抖。前世在写字楼里调试程序的记忆碎片被这浓烈的血腥彻底冲垮、碾碎。
程序员徐天死了。现在活着的,是后梁营州都一个叫“徐三郎”的溃兵,正挣扎在这片名为寿州的绞肉场里。
大地在震动,闷雷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透过弥漫的血雾和硝烟,徐天看到一队人马如同黑色的铁流,正狂暴地撕裂梁军摇摇欲坠的右翼。
重甲覆盖着高大的战马,马上的骑士挥舞着长柄的斩马刀,每一次劈砍都带起断肢残臂。
被撞飞的梁军士卒如同破败的草捆般在空中抛飞,落地时骨断筋折的闷响连绵不绝。
“雁子都!”有人绝望地嘶喊,声音里浸透了恐惧。淮南名将朱瑾麾下最精锐的具装骑兵,杀戮的化身。
徐天连滚带爬地扑向旁边一个稍微完整的尸体堆。他粗暴地撕扯着尸体上还算完好的皮甲,冰冷的皮革浸透了死人的血和雨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他胡乱地将一件半身皮甲套在自己褴褛的号衣外,又从一个少年兵尸体上扯下一条相对干净的布带,用力扎紧。
系带时,他的手碰到少年腰间一块硬物——一枚粗糙的木制腰牌,上面用刀歪歪扭扭刻着三个字:徐三郎。
徐天的手指摩挲着那刻痕。徐三郎…这就是他在这个世界的名字了。
一股不属于他的、粗砺而实用的肌肉记忆碎片般涌入脑海:拉弓时肘要沉,重心才能稳;劈砍时腰腹得拧转,借上全身的力气。这是原主残留的本能。
“聚旗!向王帅赤旗靠拢!顶住!顶住!”嘶哑的吼叫在不远处炸响。
徐天循声望去,只见一名队将正挥舞着卷刃的横刀,他半边脸被火油或流火灼过,皮肉焦黑翻卷,狰狞如同厉鬼。
在他周围,大约三十来个和他一样浑身浴血的梁军残兵,正依托着几面残破的木盾和长矛,勉强缩成一个刺猬般的圆阵,矛尖从盾牌的缝隙中向外探出,指向汹涌而来的黑色铁流。
没有犹豫的时间。徐天抓起脚边一柄沾满泥泞和碎牙的骨朵锤——一根硬木短柄顶端镶着一个沉重的铸铁瓜形锤头,这是五代乱世步兵对付重甲骑兵最简陋也最有效的武器之一。
他猫着腰,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进那岌岌可危的刺猬阵中,挤在一个盾牌后面。
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汗水、血水,顺着他额角流下,模糊了视线。他胡乱地用胳膊抹了一把,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黑色狂潮。
沉重的马蹄践踏着泥泞和尸体,大地呻吟。马鼻喷出的白气混合着骑士铠甲缝隙里散发的汗酸和铁锈味,扑面而来。
“低头——!”那焦面队将用尽肺里最后一丝气力狂吼,声音嘶哑得几乎撕裂。
几乎是本能地,徐天猛地向下缩身,将身体蜷缩在盾牌之后。
骨朵锤的短柄被他双手紧握,横在身前。沉重的马蹄踏过盾牌上方,带起的劲风吹得他头皮发麻。
就在马蹄落地的瞬间,徐天像一根被压到极限的弹簧般猛地向上弹起!他不再看马上的骑士,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马匹那裹着薄薄皮甲的前腿关节上!
“给我断!”徐天心中怒吼,腰腹力量瞬间爆发,拧身挥臂!
沉重的骨朵锤带着他全身的力气和冲刺的惯性,划出一道短促致命的弧线,狠狠砸在那匹冲在最前的战马左前腿膝盖外侧!
“咔嚓!”
清脆得令人心悸的骨裂声压过了战场喧嚣!
战马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悲鸣,巨大的身躯在高速冲刺中猛地向前栽倒!马背上的骑士被巨大的惯性狠狠甩向前方,沉重的铠甲反而成了致命的累赘。
徐天甚至没看清骑士惊愕的表情,身体已经随着骨朵锤挥出的余势顺势旋身,锤头自下而上,带着断骨的狠厉,狠狠砸在骑士因摔倒而暴露出的、缺乏甲片防护的颈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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