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三年的初夏,灼热的日光开始毫无保留地炙烤着中原大地,官道两旁的尘土被马蹄和车轮扬起,经久不散,空气中弥漫着干燥的土腥气、路边野蛮生长的青草气息,也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来自遥远北方的、经由信使快马带来的血腥与烽烟的味道。
汴梁皇城之内,那份因御澜园风波而引起的、局限于宫墙之内的涟漪,似乎已被前庭更加宏大、更加紧迫、关乎国运的军国大事所彻底掩盖和冲淡。
十日修整之期,转瞬即过。
得到了充分兵员与精良军械补充的破虏军,兵员齐整,甲胄鲜明,粮秣充足,如同被能工巧匠精心打磨、淬火开刃后的百战宝刀,寒光凛冽,杀气盈野,只待饮血。
在总兵官刘承珪的统帅下,这支三万人的精锐之师,于一个天色微明、晨露未曦的清晨,自魏州郊外连绵十数里的大营誓师出发。
刹那间,战鼓擂动,号角长鸣,旌旗蔽日,刀枪如林,反射着初升朝阳的冷硬光芒,三万铁甲铿锵,步伐整齐划一,踏起了遮天蔽日的滚滚烟尘,如同一头被唤醒的黑色洪荒巨兽,又似一条蓄势待发的钢铁巨龙,带着无可阻挡的气势,向着北方伪唐的残余疆域,悍然扑去。
马蹄声、车轮声、脚步声汇成一股沉闷而令人心悸的雷鸣,久久回荡在汴梁城外空旷的原野上。
刘承珪,虽不如杜仲那般勇不可挡、周本那般诡谲奇袭,却胜在谋定后动,步步为营,尤其善于抚剿并用,刚柔相济。他深知,伪唐主力已随李嗣源的败亡而烟消云散,如今剩下的,不过是些各自为战、人心惶惶、缺乏统一指挥的州镇坞堡。
强攻硬打,凭借破虏军的锐气固然可以摧枯拉朽,但若能以大吴赫赫兵威迫使其望风归降,或是以计谋分化瓦解其抵抗意志,则可收事半功倍之效,最大程度地减少将士伤亡,更快地将战火摧残后的土地和惊魂未定的人民,稳定下来,纳入大吴的有效治理。
战报如同追逐着信使马蹄的雪花般,经由遍布各地的驿站、八百里加急快马,络绎不绝地传回汴梁,送入那象征着帝国权力核心的宣政殿。
每一份塘报抵达,都引得宫门内外一阵轻微的骚动,所有内侍、侍卫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浑身尘土、汗湿重衣的信使,直到其身影消失在宣政殿那沉重的门扉之后。
“报——!陛下!破虏军前锋轻骑突进,已克磁州!磁州守将见我军旌旗,未作抵抗,即刻开城归降!刘将军已接收城防,安抚百姓!”
“报——!刘将军亲率主力兵临洺州城下,列阵宣示陛下天威,洺州文武,素服出降,献上户籍图册!”
“报——!邢州守将冥顽不灵,依仗城高池深,纠集残部据城而守!刘将军下令以五十架炮车集中轰击东门,辅以工兵掘进地道,日夜不息,激战三日,城破!斩其负隅顽抗之都将,余众皆降!”
“报——!贝州官民惧我兵锋,望风归顺……”
“报——!镇州易主,守军溃散……”
不到一个月的光景,捷报频传,几乎每隔三五日,甚至有时一日数报,便有新的好消息如同春风般吹拂过略显沉闷的朝堂。
伪唐剩余的近半疆土,在破虏军强大的兵锋与刘承珪灵活老辣的手腕下,如同烈日下的残雪,迅速消融、崩塌,一块块地被标注为大吴,归入了这日益庞大的帝国版图。
许多州郡的守将、官吏,早已被李嗣源败亡、首级传示的消息吓破了胆,深知负隅顽抗只有城破身死、累及家族一条绝路,眼见吴军那熟悉的玄色旗帜和如山阵列,要么立刻派遣使者携带降表恭迎于道左,要么直接打开城门,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只求能保全性命与富贵。
偶有少数自恃城高池深、粮草尚足,或与李嗣源渊源极深、深受厚恩、意图殉葬的死硬分子,在破虏军步骑协同、炮弩齐发的犀利攻势面前,也未能支撑多久,看似坚固的城池被一一踏破,主事者或于阵前授首,或于城破后自戕、被俘,其微弱的抵抗如同投入奔涌洪流的几颗石子,连稍大些的涟漪都未能激起,便瞬间被吞没无踪。
宣政殿内,鎏金兽首熏炉中依旧燃着宁神的沉香,但此刻殿内的气氛却与往日批阅奏章时的沉凝不同,隐隐透着一股振奋。
徐天看着御案上堆积的、来自北方前线的捷报,刚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近月以来最为舒展、甚至带着几分快意的笑容。
他手持一份刘承珪亲笔所书、详细汇报阶段性战况、斩获、以及后续安抚措施的奏章,对侍立在侧的几位核心重臣朗声道,声音洪亮,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刘承珪,果不负朕望!行军有度,攻心有术,抚民得法,张弛之间,深得朕心!此番平定伪唐余孽,肃清北疆,他当居首功!待其凯旋之日,朕必不吝封赏,以酬其功!”
张谏、高郁、赵瑾、杜仲、周本等人皆面露欣然,齐齐躬身称贺:“陛下圣明,运筹帷幄!将士用命,三军用命!伪唐气数已尽,天佑大吴,江山一统指日可待!”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再造山河三十年请大家收藏:(m.zjsw.org)再造山河三十年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