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在野外露宿不是办法,风吹日晒雨淋不说,安全性也极差。李金唐决定尝试融入当地的华人社群,寻找一个相对安稳的落脚点。
通过几天在集市上的观察和零星的交流(主要是和那个好心的老伯,他姓陈),他了解到附近有几个小的华人聚居村落。这些华人大多是很早以前就从闽粤一带下南洋来的移民后代,聚居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
李金唐把希望寄托在了同族的情谊上。
他首先找到了离集市最近的一个华人村子。村子不大,围着简陋的篱笆,里面是几十间木屋或草屋。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最“体面”的破烂衣衫,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像个野人,然后忐忑地走到村口。
村口有几个老人和孩子,好奇又警惕地看着他。
“请问……村长在吗?”李金唐用尽量标准的普通话问道。
一个看起来是主事人的老者走了出来,上下打量着他,目光带着审视:“后生仔,你找谁?面生得很,不是我们村的人。”
李金唐赶紧解释:“老先生您好,我叫李金唐,是……是从北面逃难过来的,船沉了,流落到这里,身无分文,语言也不通,想请问村里能不能行个方便,让我暂时歇歇脚,我什么活都能干!”
老者听完,眉头皱得更紧了:“逃难来的?北面现在兵荒马乱……你说你船沉了,有何凭证?在本地有亲友担保吗?”
“凭证?这……”李金唐语塞,他哪有什么凭证,“没有凭证,也没有亲友……我就一个人……”
老者摇了摇头,语气冷淡下来:“后生仔,不是我们不讲情面。这年头,兵匪不分,来历不明的人我们不敢收留。村子小,自己糊口都难,实在无法接纳外人。你走吧。”
说完,不再给他辩解的机会,转身就回了村子,甚至还示意旁边的人把篱笆门关紧了些。
李金唐站在村口,吃了第一个闭门羹。
他不死心,又辗转找到了第二个华人村落。这个村子似乎更排外,他连村长的面都没见到,就被几个手持木棍的壮年男子拦在村外,对方态度强硬,直接用闽南语呵斥他离开,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任。
“大哥,自己人啊!炎黄子孙!龙的传人!”李金唐试图套近乎。
对方完全不理,甚至举起了棍子。
“行行行,我走,我走……和谐社会,不动手啊……”他只好讪讪退开。
第三个村子情况稍好点,一个中年村长接待了他,听完他的遭遇,面露同情,但最终还是无奈地表示:“后生,不是不帮你。你看我们这村子,家家都过得紧巴巴。而且最近土着和武装人员盯得紧,我们收留一个外来人,尤其是你这样的青壮男丁,很容易被他们当成借口来找麻烦。我们自身难保啊……唉,这里有点吃的,你拿着,去别处碰碰运气吧。”
村长塞给他一小包食物,然后也委婉地送客了。
接连被拒绝,李金唐的心情跌到了谷底。同族的情谊在残酷的生存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他理解他们的难处,但理解并不能解决他的困境。
天色已晚,他无处可去,最终在远离第二个村落外围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半塌的废弃草棚,可能是以前看田人用的,如今荒废了。
棚子很破,四面漏风,顶上也漏雨,但好歹有个遮拦,能给他一点微弱的安全感。
“唉,豪宅是没了,先弄个经济适用棚吧。”他自我安慰着,动手简单清理了一下棚子里的杂草和垃圾,算是暂时安顿下来。
白天,他依旧出去觅食,捡垃圾、打零工。晚上,就回到这个破草棚里休息,时刻提心吊胆,害怕有野兽,更害怕那些持枪的武装人员巡逻队。听到一点动静,他就紧张得屏住呼吸。
这种朝不保夕、寄人篱下(连篱下都算不上)的生活,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哪天死在棚里都没人知道。”他看着草棚破洞处漏下的星光,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渴望力量,渴望一个能真正安身立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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