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一日,新年的晨光悄然透过窗户,将暖意与期许洒满每家每户。
(注:日本从1873年开始,的新年就是一月一日)
然而,本应同样洒满除旧迎新暖意的铃木家老宅,此刻却弥漫着一股与节日喜庆截然相悖的紧张与忙碌。
空气中,旧物尘埃被搅动后的沉闷气息,与灶台上顽强升腾起的、裹挟着年糕或鱼糕焦香的油烟交织悬浮,铺满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厨房里,外婆铃木和子固执地站在灶台前。她身上那件洗得发白、边缘有些磨损的旧围裙系得一丝不苟,锅铲在她手中显得有些沉重。炉火舔舐着锅底,里面正煎着年菜用的鱼糕或是什么,滋滋作响。她的动作带着大病初愈特有的虚弱和迟缓,额角渗出的汗珠在厨房昏黄的灯光下清晰可见,每一次翻动似乎都耗费着她不小的力气。苍白的脸上却绷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倔强,任凭女儿和外孙女如何劝阻“您快去歇着吧”、“医生说不能劳累”,她都充耳不闻,只是用沙哑而固执的声音重复:“过年了,该有的年菜不能少……我还没老到动不了!”
客厅里,母亲铃木美和子戴着白色口罩,只露出一双写满疲惫却异常专注的眼睛。她正踩着凳子,手持鸡毛掸子,一丝不苟地清扫着天花板角落和柜顶经年累积的灰尘。动作麻利,力道均匀,带着一种长期在病房里培养出的、近乎苛刻的严谨。掸子过处,细小的尘埃缓落下。
之所以新年伊始铃木家还这般“鸡飞狗跳”,全因美和子繁重的工作——直到今天,她才终于从医院繁杂的事务中脱身,得以拥有这宝贵的假期,能真正静下心来为这个家进行一次彻底的大扫除。
对于美和子而言,这段短暂的新年假期,是风浪中难得的平静港湾。这是她为数不多能完全属于家庭的时间。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稍稍松弛,吸入一口带着灰尘却也带着“家”的气息的空气。她珍惜这片刻的喘息,即使这喘息伴随着清扫的劳累和母亲固执带来的焦虑。
而被炉,则成了这紧张忙碌家庭图景中唯一的“世外桃源”。身穿居家服的铃木夜整个人都懒洋洋地陷在了刚从仓库里拖出来的、散发着淡淡樟脑味的被炉里,温暖的棉被此时正盖在她的身上。
她百无聊赖地盯着电视屏幕上播放的、热闹喜庆的新年特别节目,手指机械地剥着橘子皮,清甜的果香在温暖的被炉上方弥漫。橘瓣塞进嘴里,酸甜的汁水在舌尖炸开,带来一丝短暂的慰藉。她眯着眼,感受着被炉烘烤出的暖意,身体放松得几乎要融化。电视里主持人激昂的声音、厨房里锅铲的碰撞、客厅里鸡毛掸子划过空气的轻响……都成了背景音。
这温暖的被炉,仿佛一块无形而巨大的海绵,将去年一整年的风风雨雨——玫瑰园里的惊魂、翔太的莽撞举动、婆母间无休的争执,还有那些萦绕耳畔、令人心烦的“新娘”话语——尽数从小夜身上轻柔地吸走了去。此刻的小夜,周身只剩下被炉烘烤出的、令人昏昏欲睡的安稳暖意,如同躺入一泓静谧的温泉之中。
她懒洋洋地陷在暖融融有如温泉般的被炉里,伸出手来又剥开一瓣橘子。清甜的果香中,一个虔诚的、无声的祈愿在她心底悄然升起:
“一月五日……我十岁(户籍上九岁)的生日那天,也一定要顺顺利利地度过啊……”
————
一月四日,午后。
窗外是能登半岛冬日惯常的铅灰色天空,寒风卷着零星的雪粒拍打着窗棂。小夜坐在暖桌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明天就是她的十岁生日了,本该充满期待,此刻心头却像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母亲美和子早上又被医院的紧急电话叫走了。临近新年假期结束,病人激增,医院人手告急。母亲临走前匆匆抱了抱她,信誓旦旦地保证:“小夜乖,妈妈明天一定准时回来给你过生日!” 那温柔的声音犹在耳边,但医院工作的不可预测性,还是在小夜心底投下了一片挥之不去的阴影。不安如同细小的藤蔓,悄然缠绕到她的心头。
午饭时,外婆铃木和子坐在餐桌对面,只勉强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她脸色比平时更显苍白,额头渗出虚汗,一只手无意识地按着胸口,声音带着明显的虚弱和喘息:
“小夜……外婆……觉得有点不舒服……喘不上气……能……能不能带我去趟医院……找你妈妈看看?”
小夜握着筷子的手一顿,胸口瞬间堵上一股闷气!她猛地抬眼看向外婆——前几天明明她与母亲美和子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好好静养、别逞强,结果呢?外婆依旧固执地不肯完全放下家务,现在好了,果然撑不住了吧!
一股“我就知道会这样”的烦躁涌上心头。她真想对眼前这位倔强的老人说点什么,但看着外婆此刻那明显不适、甚至有些无助的样子,责备的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最终,她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无奈和不满都凝聚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化作两道无声的、带着强烈控诉的目光,直直地射向外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当小光变成了小夜请大家收藏:(m.zjsw.org)当小光变成了小夜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