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晴醒来时,手腕还残留着昨夜那阵温热。她没睁眼,先摸了摸布包夹层——江砚洲给的炒豆子还在,油纸包得严实,捏一捏,酥脆响。她剥开一颗丢进嘴里,油香在舌尖炸开,像给脑子通了电。
她咧嘴笑了。
有人撑腰的感觉,真不赖。
正想着,院门“咣”地一声被撞开,门轴都快掀飞了。一个尖利嗓音紧跟着杀进来:“我闺女呢?藏哪儿了?啊?江家敢窝藏逃婚的丫头,不怕公社说你破坏军婚?”
慕晴慢慢坐起身,是慕大娘。
她趿上鞋,一瘸一拐往外走,布包往肩上一甩,顺手从空间摸出那块红糖,油纸裹得齐整,还带着暖意。
院里站着三个人。慕大伯叉腰站在最前头,脸黑得像锅底,手里烟袋锅子敲得“啪啪”响。他旁边那个歪嘴咧牙的,正是昨儿被她从窗里跳出去躲掉的二流子。慕大娘穿着件洗得发灰的蓝布褂,头发乱蓬蓬,一见她就扑上来:“死丫头!你还敢露脸?不认爹娘,不认家门,你吃百家饭长大的?”
慕晴侧身一让,笑眯眯:“哟,今儿是赶集?全家都到齐了。”
“少贫!”慕大伯一烟袋锅子砸过来,她头一偏,没打中,“五十斤粮票的婚约你敢赖?二流子家昨儿就送了三只鸡过来,全村都看着!你进了江家门,就是不孝女!是逃婚犯!”
二流子往前凑,咧着黄牙笑:“姐,别犟了,跟我回去,晚上就圆房。你这小身板,我稀罕。”
慕晴“哎哟”一声,退后半步,手一扬,红糖“啪”地拍在院墙上,油纸剥开一角,露出里面亮红晶莹的块状。
“你们家五十斤粮票?”她咬了一口,甜味炸得她眯起眼,“江哥昨儿塞我兜里的定情礼,一整块红糖。你们二流子家能掏出半两不?”
围观的人群“嗡”地一声。
红糖!这年头红糖是啥?过年都未必见得着,小孩哭闹拿糖水哄,供销社里一两换五分钱,还得有票。
慕大娘脸都绿了:“野种!那是江家的东西!你偷的?抢的?敢拿军属的物件充脸面?”
“偷?”慕晴又咬一口,故意嚼得咔咔响,“江哥亲手给的。他还说,以后每个月都给我带一块,专供我吃。你说我偷?那你去问他啊,问他昨儿晚上是不是抱着我说‘晴晴别怕,有我在’。”
她声音越说越甜,尾音翘得能挂油瓶。
“哎,江队长!”她突然扭头冲屋门口喊,“我娘家人说我偷你东西,你要不要出来作个证?”
没人应。
但东屋窗纸动了动,一道影子一闪而过。
人群里有人大声笑起来:“哎哟,江队这是默许了啊!”
慕大伯气得跺脚:“胡闹!婚还没定!哪来的证?五十斤粮票的婚约在先,退亲得赔钱!你们江家赔不赔?”
“赔?”慕晴拍拍布包,“我男人是民兵队长,为国站岗的。你们家二流子呢?蹲过班房,偷鸡摸狗,连生产队的麦子都敢刨,配进军属门?”
她踮脚一指晾衣绳上那件军装,红纸还贴得好好的:“看见没?我男人的衣服我都能贴,你家二流子敢碰一下试试?碰一下,江队就敢把他铐进公社。”
二流子脸一抽,往后缩了半步。
慕大娘尖叫:“你算什么东西?爹娘没死你就敢改口?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
“拉扯?”慕晴冷笑,“你把我哥饿得七岁就去讨饭,把我卖五十斤粮票换二流子家的瘸母鸡,还说拉扯?你拉扯的是粮票,不是人。”
她往前一步,声音不高,却字字砸地:“从今往后,我没爹没娘。我男人姓江,我跟江家一条命。谁再敢动我一下,我不光骂,我还敢打。”
她从布包里又摸出一块红糖,当众掰成两半,一半塞嘴里,一半往地上一扔,踩得稀碎。
“这就是你们的彩礼。”
人群静了两秒,随即爆笑。
慕大伯气得烟袋锅子都扔了,弯腰就要捡,慕晴一脚踩住他手背:“再动,我让你在公社扫一个月厕所。”
他嗷一嗓子缩回手,脸涨成猪肝色。
“走!”他拽住慕大娘胳膊,“这丫头疯了!江家养出个疯婆子!等着,我让公社来评理!”
二流子临走还回头盯她,眼神阴得能滴水:“小贱货,你跑不掉的。夜里我来抓你。”
慕晴冲他挥手:“记得带红糖来,我好招待你。”
人走了,院里安静下来。
她靠着门框喘了口气,手心全是汗。
腕上的银镯忽然一烫。
她愣了下,意识滑进空间。
田圃边缘又扩了半丈,土色油润,像刚翻过。暖房角落多了包种子,红纸包着,上头歪歪扭扭写着:**反唇相讥专用·草莓种**。
她笑出声:“你比我还狠。”
退出空间时,天已擦黑。
她早早关了院门,把柴刀塞进炕席底下,又从空间抓了把辣椒粉装进小布袋,挂在腰带上。
半夜,她正迷糊着,窗纸“刺啦”一声,被人戳了个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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