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吞没他的那一刻,刘斌没有感觉到疼痛,反而像是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仿佛灵魂被抽离了身体,缓缓升起。那火不像是普通的火,烧得温柔又诡异,不是灼伤皮肉,而是慢慢融化记忆的边界——每一道火光掠过,现实就模糊一分。
他漂浮着,四周是倒挂的雪原。
头顶不再是天空,而是一片巨大的冰川悬在空中,洁白如纸,却布满裂痕。雪花从地面往上飞,逆着常理飘向那冰冷的穹顶;而火光则从天上坠落,像熄灭的星辰碎片,燃烧着落入这片寂静的世界。每一朵燃烧的雪花里,都映出一张脸——陌生又熟悉,像是梦里见过,又像老照片里的剪影。
那是三十年前自燃的诗人。
他们曾站在总坛最高处,面对黑暗压境,选择用自己的生命点燃封印之诗。他们的名字早已被抹去,史书上只留下空白,只有极少数传说中还提一句“火中吟者”。可此刻,他们的面容清晰浮现于焰与雪之间,嘴唇微动,似乎还在低语,却没有声音传出。只有诗句,像灰烬一样飘散在空中,一句句擦过刘斌耳边,带着温热的气息:
“骨冷三更后,诗成万古秋。”
“不惧焚身烈,唯忧后人忘。”
“星垂平野阔,我自赴苍茫。”
这些话不像语言,更像是心底最深处的记忆震颤,是历史不肯沉没的回声。
刘斌低头,脚下流淌着一条河——但它不是水,也不是光。它是残缺的诗句汇成的记忆之流,由那些未完成、被截断、被篡改的文字碎片组成,在虚空中静静前行。每一个碎片都闪着微弱的光,像是快要熄灭前最后的呼吸。
他认出了几句。
那是小时候偷听到父亲低声念过的禁诗;是他穿越时空后,在废墟里捡到的半张焦黑纸片上的断章;还有一次深夜守祭坛时,突然冒出来却又抓不住的韵脚……这些本不属于他的记忆,现在却深深刻进心里,好像他曾亲历那一夜——总坛覆灭的那一夜。
三百七十二人,手持残卷,围成圆阵。
他们把一生所学化作最后一道诗咒,引火焚身,用生命点燃封印,将“言噬者”——那个能靠语言改变现实的存在——封进时间裂缝。那一夜,天地变色,山河崩裂,诗火照亮整个北境,千里之外的边城都能看见天际泛起赤红。
可如今,这段历史正在被人悄悄改写。
就像有人拿着钝刀,在时间的碑石上一点点刮去名字。先是模糊姓氏,再抹去事迹,最后连事件本身都被说成是“叛乱”“邪术作祟”。官方典籍里,总坛成了“异端结社”,诗人都是“惑众妖言之徒”。甚至连那场大火,也被解释为内斗引发的意外。
更可怕的是,这种篡改不只是文字上的——它开始影响人们的记忆。
赵承武明明记得师父在火中化为灰烬,发誓要守护诗道传承。但现在,某些瞬间他会恍惚觉得:自己其实早就放下盾牌,归隐山林,娶妻生子,远离纷争。李玄策清楚地记得自己跪在坟前画符三天三夜,只为唤醒一丝残魂,可有时他又怀疑:那不过是幻觉,真正的他早就烧毁符典,说“诗已死”。苏明远坚信灵木板记录了一切,但系统偶尔闪过的乱码让他动摇:也许根本没有数据留存,一切都是妄想。
虚假的记忆像藤蔓缠住真实,越收越紧。
就在这时,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你真的以为——”
不是从外面传来,而是从他自己心底爬出来的,平静却沉重,压得整片虚空都在颤抖。
前方空气骤然撕裂,一道裂缝横贯天地,从中走出一个人。
那人穿着染血的青衫,衣角焦黑,袖口绣着褪色的云纹——那是总坛弟子的标志。他的脸和刘斌一模一样,只是眼神空洞,像是看透了太多轮回,心早就死了。他手里握着一支断笔,笔尖滴下的不是墨汁,而是凝固的时间——每一滴落下,周围的火焰都会停顿一瞬。
刘斌没有退。
他知道这是谁。
那是被困在轮回里的另一个自己——无数次尝试阻止历史被篡改,却每次都失败,最终放弃抵抗,成了这方虚境的守门人。他以为重复悲剧就是守护真相,于是不断重现那一夜的毁灭场景,任由记忆腐烂,也不让任何人触碰核心。
“我不是来救人的。”刘斌说,声音很轻,却不容动摇,“我是来证明,有人记得。”
话音落下,掌心那四个血字“我愿为薪”忽然发烫,像是有火焰从血脉里升腾而起。它们脱离皮肤,化作一道印记浮现在空中。那印记并不耀眼,甚至黯淡如尘,却让整片虚无轻轻震颤了一下。那些漂浮的诗句开始旋转,像是被某种力量唤醒,纷纷朝他聚拢,围绕着他缓缓流转,形成一圈由记忆编织的光环。
守门人冷笑:“记得?记得又能怎样?他们都死了,诗也死了,连名字都没了。你还坚持什么?”
刘斌低头,指尖泛起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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