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暮色,好像揉碎的胭脂,缓缓浸染了县城的天空。当杨金梅告知马友志杨金凤即将到来时,他的心陡然间好像投进了碧蓝的深潭,涟漪层层荡开,几乎要漫出胸腔。
不多时,杨金凤娉婷而至。她并未踏入龚先生的家门,而是以眼神相邀,将马友志引向熙熙攘攘的街市。二人并肩而行,穿过前街路口 —— 这里曾是换马的驿站,岁月的风尘似乎仍在萦绕着古老的街巷,诉说往昔的故事。往北望去,大东门巍峨耸立,如一位沉默的老者,见证着东大道各村人来来往往;东岳庙街与北城墙相依相伴,街边酒坊飘出醇厚酒香,粮铺里人影攒动;往西的前街更是热闹非凡,即便夜幕降临,依旧灯火璀璨,宛如一条缀满明珠的丝带,流淌着人间烟火。
杨金凤身着一袭玫瑰红裙,恰似春日里最娇艳的花朵。头上那朵玫瑰花,两片叶子微微卷曲,更衬她容色昳丽。她步伐轻盈,裙摆摇曳,仿佛与这喧闹的街市融为一体,又似从画中走出的仙子,美得惊心动魄。这一天于她而言,是命运的转折点,承载着无尽的期待与忐忑。出门前,她在镜前反复打量自己,合身的衣裙裹着纤细的身躯,每个褶皱仿佛都在诉说她的心事。眼中闪烁的光芒,是藏不住的喜悦;嘴角勾起的弧度,是按捺不住的甜蜜。
马友志怯生生地靠近,杨金凤温柔的笑意如同一缕春风,瞬间吹散了他满心的紧张。她主动伸出手,他像是握住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紧紧不愿松开。此刻,千言万语在他喉间打转,他无数次想问出那句藏在心底的话,却又害怕打破眼前的宁静。“如果说出口,她拒绝了怎么办?” 这个念头死死缠绕着他,让他既贪恋此刻的幸福,又恐惧未来的未知。
“和你在一起,我感到很愉快。不知怎么,我就是相信你。” 杨金凤话语轻柔,眼神中满是诚恳与信赖。她询问马友志在乡下的生活,每一个问题都像是一颗种子,在他心中生根发芽。而他的回答,饱含着深情,“没你在身边,怎么不寂寞”,可话一出口,他便察觉到一丝异样 —— 她似乎在用平静的语气,将话题引向别处,仿佛在刻意回避什么。
突然,杨金凤快步离开,走向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马友志心中一紧,认出那是她的母亲。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一个衣着时尚、风度翩翩的年轻人也出现在眼前。那人叼着香烟,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优越感,与杨金凤交谈时,熟稔的模样刺痛了马友志的双眼。
年轻人离去后,杨金凤与母亲缓缓走来,脸上的悲伤与冷漠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刺进马友志的心脏。他呆立原地,满心的疑惑与痛苦翻涌:“难道我有过错吗?难道我做了什么错事吗?” 而杨金凤,在母亲的影响下,不得不压抑内心的情感,只能回头,强笑着说出那句让人心碎的 “再见”。
这一夜,马友志在龚先生的家里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杨金凤离去时的场景,那句 “再见” 如同魔咒,在耳边反复回响。
破晓时分,晨曦初露,第一缕阳光还未完全穿透云层,龚先生便早早起身。他歪戴着帽子,晨光洒在脸上,竟显得容光焕发,那双眼睛如同藏着星火,熠熠发亮。他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昂首挺胸地站在马友志面前,声音里带着几分得意与关切:“昨晚谈的怎么样?”
马友志垂着头,像一株被霜打蔫的秧苗。他睫毛低垂,遮住眼中的黯淡,嘴角微微下撇,脸上弥漫着忧郁沮丧的神色,如同被阴霾笼罩的天空,久久不发一言。
龚先生意味深长地盯着马友志的眼睛,那目光仿佛能看穿他心底的每一丝愁绪:“别难过了,走吧,咱们到外边去散散步。说不定,我还真有法子,能让你和杨金凤破镜重圆。”
这话好似一颗石子投入死寂的深潭,马友志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火苗。他迫不及待地跟在龚先生身后走出院子,一路上,昨夜的情景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不断闪现。杨金凤那句让他肝肠寸断的 “再见”,仿佛还萦绕在耳边,她说出这话时那强装镇定的笑脸,也在眼前挥之不去,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把钝刀,反复割着他的心。
一路上,两个身影并肩而行,却都沉默不语。马友志眉头紧锁,脑海中不断思索着杨金凤态度转变的原因,试图从记忆的碎片里拼凑出答案;龚先生双手背在身后,眼神深邃,盘算着如何循循善诱,将这个陷入情网的年轻人引上正确的革命道路。
不知不觉间,他们来到马站东北角。一座古朴的古楼映入眼帘,飞檐斗拱,雕梁画栋,透着岁月的沧桑与厚重。这是顺宁三大名楼之一的东楼饭馆,与之遥相呼应的,是西北角的景华兴 —— 顺宁最早经营煤油的商店。龚先生的手指又开始习惯性地掰得咯咯作响,他指着古楼,向马友志娓娓道来:“1937 年,那是个战火纷飞的岁月。侵华日寇的飞机在上空盘旋,当它们看到这个院里堆放着密密麻麻的煤油桶,误以为是中国军队的军火库。刹那间,炸弹如雨点落下,这里遭受了日军飞机的疯狂轰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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