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志五离开后,郝县长的神色瞬间如乌云蔽日凝重起来,办公室内的空气仿佛都凝结了。马友才看着郝县长陡然变化的脸色,心中不由得 “咯噔” 一下,像揣了一只不安分的兔子,七上八下,完全猜不透接下来会听到怎样的消息。
郝县长眉头紧锁,面露难色,语气沉重地说:“最近接到上级通知,你们村原来的游击队长马佃林,也参加了新保安战役。在那场激烈的战斗中,他…… 他已经壮烈牺牲了。”
“啊?马佃林牺牲了?” 马友才瞪大眼睛,满脸的震惊与难以置信,仿佛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整个人都愣住了。
“是啊,回想当年,我还曾下令将他捆起来,让他受了不少委屈,如今想来,心里满是愧疚和难受。” 郝县长说着,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自责与哀伤。
此时的马友才,早已听不进郝县长后面的话,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马佃林的音容笑貌,以及马佃林父亲马京那和蔼的面容。他满心只想着:“这可怎么向马京交代呀?”
“没法交代也得交代呀。” 郝县长轻叹一声,示意民政科职员拿来马佃林的《阵亡烈士通知书》和慰问金,郑重地对马友才说:”我安排民政局的同志和你一起去慰问,你回去后一定要妥善安排,做好马京的思想工作,把马佃林牺牲后的优属工作办得妥妥当当。”
马佃林牺牲的噩耗,如同一场迅猛的山火,迅速在麻荒地蔓延开来。一天傍晚,夜幕如墨,寒风呜咽。村书记马友才、村长马仲海和治保主任马友志,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缓缓走向马京家。他们的脚步沉重而缓慢,每一步仿佛都踏在自己的心上,空气里弥漫着压抑的哀伤。
来到马京家,马友才摩挲着下巴,声音低沉而颤抖地说:“大叔,你为国家养育了一个英雄儿子!” 他连着说了三遍,然而,没什么文化的马京却一脸茫然,根本没听懂这话背后的沉重含义。当他看到马友才带来的慰问品时,还误以为儿子立功提干了,脸上竟露出欣喜的笑容。
马友才这才意识到,必须把实情直接说出来。他咬咬牙,红着眼圈,一字一句说:“大叔,我弟弟马佃林,他在参加新保安的战役中,不幸牺牲了。我是代表政府给你送慰问金来了。”
马京先是一愣,整个人如同一尊木雕泥塑僵在原地。紧接着,他像疯了似的冲进厨房,拎出一根擀面杖,站在几个村干部面前,双眼死死盯着他们,那眼神中满是愤怒、悲伤与难以置信。突然,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我不要钱,我要儿子!” 那声音凄厉得如同受伤的孤狼,在寂静的夜里回荡,让在场的人无不心痛落泪。
这场景早在几个村干部的预料之中,他们深知马京与儿子相依为命多年,老婆去世后,马京为了儿子一直未娶,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换作谁都难以承受。马友才和其他村干部没有躲避,而是主动迎上去,紧紧握住马京的手,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他们的手传递着温暖与安慰,却无法抚平马京心中那道深深的伤口。
马京再也支撑不住,内心的痛苦如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他老泪纵横,嚎啕大哭,手中的擀面杖 “当啷” 一声掉在地上。他哽咽着说:“这孩子是我的命根子呀,如果他没了,我还怎么活……” 说完,他转身冲进里屋,一头栽倒在炕上,再也不发一言,只留下无尽的悲伤在空气中弥漫。
马友才他们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满心的尴尬与无奈。马友志见状,搓搓手说:“二哥你们先回去吧,我跟大叔多待一会儿,好好劝劝他。”
马友才他们只好先行离开。待他们走后,马友志轻轻躺在马京身旁,紧紧握住老人粗糙的手,轻声说:“大叔,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心里也跟刀割似的。我和佃林哥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可如今,人死不能复生,咱们再难过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我知道你担心以后没人照顾,你放心,以后我就是你的亲儿子,我会给你养老送终。而且,佃林哥是为国家牺牲的,国家绝不会不管你。”
在马友志的耐心劝说下,马京终于缓缓从炕上坐起来,他看着马友志,眼神中满是感激与悲凉说:“我没读过啥书,不懂大道理,但我知道佃林是国家的人。只是这事儿,实在让我…… 让我没法接受啊。你的心意,大叔懂,不管咋说,都得谢谢你。”
“大叔,跟我还客气啥,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马友志连忙说。
“嗯,大叔明白。你先回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我会想明白的。” 马京摆摆手,声音疲惫而无力。
马友志离开马京家,回到自己家中时,家人早已进入梦乡。他轻手轻脚摸到炕沿,钻进被窝,然而,躺在床上的他却怎么也睡不着。马佃林的身影不断在他脑海中浮现,那些与马佃林相处的过往,如同老电影在眼前一一回放。想到马京那悲痛欲绝的模样,他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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