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城的残垣断壁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柴火燃烧后的焦糊气,但一种劫后余生的、带着哭腔的欢腾,正艰难地从这片废墟之上生长出来。
士兵们在清理战场,收敛同袍的遗体,辨认着北戎人丢下的盔甲和旗帜。百姓们自发地拿出家里仅存的一点口粮和干净的布匹,帮着照料伤员。
楚惊鸿站在城头,俯瞰着这座从死亡边缘被硬生生拉回来的城池。阳光照亮她染血的战袍和疲惫却依旧锐利的侧脸。林河、赵莽等将领站在她身后,虽然个个带伤,却挺直了腰板,脸上带着胜利后的亢奋与骄傲。
“将军!这一仗打得痛快!”赵莽咧着嘴,露出被血糊住的牙齿,“秃发乌狐那老小子,跑得比兔子还快!丢下的辎重够咱们吃用半年!”
“是啊将军!”另一个将领激动道,“咱们以少胜多,解了黑水城之围,还几乎全歼了北戎一万精锐!这可是天大的功劳!陛下定然……”
“功劳?”楚惊鸿突然开口,声音冰冷,如同兜头一盆冷水,浇熄了众人心头的火热。她没有回头,目光依旧望着城外那片尸横遍野的战场,“你们只看到了功劳?”
众将一愣,脸上的兴奋僵住了。
楚惊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他们每一张脸,那眼神里没有半分喜悦,只有沉甸甸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凝重。
“我们死了多少兄弟?”她问,声音不大,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林河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声道:“初步清点……我军阵亡……三千七百余人,重伤……逾千。赵将军带来的先锋轻骑,折损过半。城内守军……原八千守军,仅存……不足两千。”
每一个数字报出来,气氛就压抑一分。刚才还兴奋不已的将领们,纷纷低下头,攥紧了拳头。胜利的代价,如此惨烈。
“还有程老将军。”楚惊鸿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的尸身……找到了吗?”
赵莽虎目含泪,重重摇头:“北戎狗贼……将老将军的首级……悬挂于旗杆之上示威。我们……只抢回了遗体,首级……未能夺回。”
一股无声的悲愤在众人之间弥漫。
楚惊鸿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冰冷空气,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决然的清明。
“所以,这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大胜。”她一字一句,敲打在众人心上,“这是一场惨胜!是用无数兄弟的命,填出来的胜利!”
她目光锐利地看向赵莽:“你刚才说,缴获的辎重很多?”
“是……是的,将军。”
“很好。”楚惊鸿点头,语气却冷得吓人,“将所有缴获,登记造册。除了必备军械,其余粮食、布匹、金银,全部拿出来,分成三份。”
众将愕然抬头,不解其意。
“一份,厚恤此战所有阵亡将士家属,双倍发放抚恤金。一份,犒赏全军,特别是伤兵,用最好的药。最后一份……”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残破的城郭,“分发给黑水城幸存的百姓,助他们重建家园,度过这个冬天。”
“将军!”有将领失声,“这……这不合规矩!所有缴获应按律上缴朝廷,由兵部……”
“规矩?”楚惊鸿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怒火,“什么是规矩?让兄弟们流血又流泪,是规矩吗?让保家卫国的勇士家眷冻饿而死,是规矩吗?让为我们死守城池的百姓无家可归,是规矩吗?!”
她一连串的质问,如同惊雷,炸得众人哑口无言。
“在这里,老子的话,就是规矩!”她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立刻去办!”
“是!”众将心头巨震,却无一人再敢反驳,反而涌起一股酸楚又滚烫的热流。跟着这样的统帅,值了!
“还有,”楚惊鸿叫住正要离开的林河,语气放缓,却带着更深的意味,“起草战报。”
林河立刻拿出纸笔,准备记录将军的赫赫战功。
楚惊鸿沉吟片刻,缓缓口述,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臣楚惊鸿谨奏:北戎猖獗,围困黑水,程老将军力战殉国,将士浴血,百姓煎熬。臣奉旨驰援,幸赖陛下天威,将士用命,终解城围,迫敌暂退。”
“然,”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痛无比,“此战惨烈,远超预估。北戎主力未损,依仗兵力优势,负隅顽抗。我军虽拼死力战,然兵力悬殊,兼之长途奔袭,疲惫不堪,将士伤亡……极其惨重,十不存三四!军械损耗殆尽,粮草亦将告罄。黑水城防尽毁,短期难以恢复,北境防线,已现巨大缺口。”
“臣无能,虽侥幸退敌,却未能扩大战果,损兵折将,虚耗国帑,有负圣恩!臣自知罪责深重,恳请陛下治臣指挥不力之罪!当前危局,北境防务空虚,亟需朝廷派遣得力干将,增派援军粮饷,以固边防!臣涕泣上奏,伏乞圣裁!”
林河握着笔的手开始发抖,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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