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仿佛要透过她此刻惊惧苍白的面容，看清内里那个陌生的灵魂。
“楚望舒，”他唤她的全名，声音低沉喑哑，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告诉朕。”
“昔日誓言，可还作数？”
“你手中之剑，”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她空空如也、却微微颤抖的手上，语气骤然转冷，裹挟着夜风的寒意，“如今，究竟欲指向何方？”
最后一句，如同惊雷，炸响在她耳边！
指向何方？
是效忠眼前这心思难测、步步紧逼的帝王？还是屈从于暗处那鬼魅低语、可能与旧部“青影”牵连的势力？抑或是……为了她自己这缕异世孤魂，挣一条茫然的生路？
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半点声音。巨大的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压下，要将她碾得粉身碎骨！
就在她摇摇欲坠，几乎要瘫软下去之时……
萧景玄却忽然逼近一步，瞬间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冰冷的指尖再次抬起，不由分说地捏住了她的下颌，力道之大，迫使她仰起头，直面他眼中那汹涌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暗流。
“回答朕。”他命令道，气息拂过她的唇瓣，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几乎要彻底撕破脸的瞬间……
他捏着她下颌的拇指指腹，却极其诡异地、在她紧绷的皮肤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那动作极其短暂，轻得像是一片羽毛拂过，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狎昵与……一种更深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暗示。
仿佛在说，无论她的答案是什么，她都早已是他掌中之物，无处可逃。
随即，他松开了手，后退半步，重新拉开了距离。所有外露的情绪在刹那间收敛得干干净净，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深不见底的平静。
仿佛刚才那疾言厉色的逼问，那暧昧不明的触碰，都只是她的又一次幻觉。
只有下颌残留的微痛和那转瞬即逝的摩挲触感，清晰地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她无法解读。
然后，他转身，玄色袍袖在夜风中划过一道决绝的弧线。
“夜凉了，回去歇着吧。”
声音淡漠疏离，仿佛方才那个提及往事、厉声质问的人根本不是他。
他迈步离去，身影很快融入廊庑深处的黑暗之中，再无回头。
留下她独自一人，僵立在明暗交界的风口，浑身冰冷，如同被遗弃在无边寒夜的孤魂。
耳边反复回荡着他最后的问话，和那冰冷指尖暧昧的摩挲。
袖底那点暗红，犹在眼前。
君心似海，深不可量。
而她，已彻底迷失在这片黑暗的惊涛骇浪之中，看不到一丝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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