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销社胡主任那番看似“支持”、实则强势的“收购要约”,像一道突如其来的急流,将刚刚捧回“特色品质金奖”、还沉浸在喜悦中的林家,猛地冲到了一个必须立刻做出抉择的十字路口。刚刚还暖意融融的小院,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五块钱一斤,全部收购。这个价格,比林家目前在小范围内自主销售的价格低了近两成,更远远低于其内在品质所应体现的价值。而“以后要符合供销社标准”的要求,则像一把无形的锁,意味着林家将失去对产品定位、工艺特色乃至未来发展的自主权,彻底沦为供销社体系下一个附庸的、被严格规范的“生产车间”。
爷爷林大山第一个炸了毛,他涨红着脸,手里的金奖奖状仿佛都失去了分量,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五块钱?还要按他们的标准来?这不是欺负人吗!我这茶,郑县长都夸好,专家都给了金奖,凭什么要削价削成跟他们那些大路货一个价?还要改标准?那还不如我自个儿留着喝!”
他感到一种手艺被践踏、尊严被侮辱的强烈愤慨。
母亲周芳则更加忧虑现实问题,她看着沉默不语的丈夫,小声说:“国栋,胡主任这话……听着是客气,可里子硬得很啊。要是拒绝了,会不会……把供销社彻底得罪了?他们要是以后在别的地方给咱们使绊子,那可怎么办?” 她担心的是来自“官方渠道”的潜在报复,那种无形的压力让她恐惧。
林国栋的心如同被放在火上烤。他比家人更清楚供销社在本地商业流通领域的巨大能量。拒绝,意味着可能面临采购、销售乃至舆论上的诸多不便,刚刚打开的局面可能瞬间恶化。接受,则等于放弃了刚刚赢得的独立地位和发展前景,将命运交到别人手中,而且是以一种极不公平的条件。
他想起郑县长的鼓励,想起张副局长和陈技术员的暗中支持,又想起胡主任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一边是理想和尊严,一边是现实和风险。这个抉择,沉重得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林薇看着家人脸上交织的愤怒、担忧和迷茫,知道这是林家成长道路上最关键的一次考验。之前的困难,多来自技术、产能或外部竞争,而这次,是价值观和发展道路的冲突。她必须引导家人,看清不同选择背后的长期利弊。
她没有直接说接受或拒绝,而是用了一个比喻。她拿起桌上获奖的茶叶和旁边一碗普通的饭菜,说:“爷爷的茶,就像过年才能吃到的红烧肉,又香又少,大家都抢着要。供销社的茶,就像天天吃的米饭,很多,管饱。胡伯伯想让红烧肉变成米饭的价钱,还想让爷爷以后都按做米饭的方法做肉。那……红烧肉还是红烧肉吗?喜欢吃肉的人,还会那么喜欢吗?”
这个简单的比喻,瞬间点破了问题的核心——差异化价值与同质化陷阱。
家庭会议在一种极其凝重的气氛中召开。这不是一次轻松的讨论,而是一场关乎未来命运的决策。
“爸,妈,芳儿,”林国栋声音沙哑地开口,“胡主任的条件,大家都清楚了。好处是,有了供销社这个渠道,销售暂时不愁,看起来稳妥。坏处是,价格低,没自主权,长远看,咱们这茶可能就泯然众人矣,再也卖不上价了。”
爷爷立刻接口:“这还用想吗?不能答应!咱们辛苦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点名堂,不能就这么让人拿捏了!宁可少卖点,也要把牌子立住!”
周芳却持不同意见,她更看重安稳:“爸,您说的在理。可咱们也得想想现实。拒绝了,供销社那边怎么交代?以后咱们的茶,还能顺利卖出去吗?万一他们卡着咱们,别的渠道一时半会又打不开,咱们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去?”
奶奶也叹气道:“是啊,得罪了人,日子就难过了。”
林国栋内心天平摇摆。他知道父亲坚持的是骨气和长远,而妻子和母亲担忧的是眼下的生计。他试图寻找一个中间路线:“能不能……跟胡主任再谈谈?价格能不能稍微提高一点?或者,只合作这一批获奖的茶,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爷爷摇头:“国栋,你还没看明白吗?胡主任要的不是这一批茶,他要的是咱们低头,是把咱们攥在手心里!今天答应了五块,明天就能压到四块!今天让改标准,明天就能让用他们的机器!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争论陷入了僵局。理想与现实,尊严与生存,激烈地碰撞着。
就在这时,林薇再次轻声开口,她没有参与争论,而是提出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爸爸,郑伯伯(郑县长)让你写的那个报告,写好了吗?”
这个问题,像一道光,瞬间照亮了林国栋混乱的思绪!对啊!报告!郑县长的支持!怎么能把目光只局限在供销社这一条路上呢?
他猛地站起身,眼中重新燃起光芒:“薇薇问得好!咱们不能只盯着供销社这一棵树上吊死!郑县长是支持咱们走特色路线的!张局长、陈技术员也看好咱们!咱们应该尽快把那份帮扶试点的报告完善好,正式递上去!只要县里认可了咱们的方向,供销社就算想卡咱们,也得掂量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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