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稚嫩却尖锐的提问,如同一根细针,瞬间刺破了田埂上温馨和谐的气氛。
教书的退役教师是个温和的中年女人,她一时语塞,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个问题,超出了她备课的所有范畴。
“那是因为他们懒!没选好地!”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立刻反驳,他是安全主管王猛的儿子,从小耳濡目染的是铁血和纪律,“我爸说了,自己的选择自己负责,种不出粮食就是没本事!”
“才不是!”一个瘦弱的女孩站起来,小脸涨得通红,“我妈妈说,西山坡的叔叔阿姨每天天不亮就去翻地了,比谁都辛苦!《耕火律》说‘耕为本’,他们用力耕了,为什么就不是‘本’了?”
“耕了没收成,那叫白费力气!有什么用?”
“可……可是地不好,不是他们的错……”
孩子们瞬间分成了两派,争论不休。
一派坚持“结果至上”,认为只有产出粮食的“耕”才算数,这代表了基地老成员的普遍想法——效率和实力决定一切。
另一派则强调“过程公平”,认为只要付出了辛劳,就应该得到承认和帮助,这恰恰是那些被收留、被帮扶的新成员内心的呐喊。
一场小小的识字课,竟演变成了一场关于基地根本法则的激烈辩论。
老师满头大汗,根本无法平息这场风波,最后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不远处,正拄着拐杖静静旁听的哑叔。
孩子们也发现了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纷纷安静下来,用期盼的眼神望着他。
哑叔佝偻着身子,缓缓走上前。
他没有直接回答,浑浊的眼睛扫过每一张充满困惑或不忿的小脸,然后用他那嘶哑如砂纸摩擦的声音,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作业”。
“都回家去,问问你们的阿爸阿妈,问问家里的爷爷奶奶,什么是‘耕’。三天后,把他们说的话,写下来,或者画下来,带回来给我。”
这个决定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迅速在整个青溪基地荡开涟漪。
三天后,文秘书的办公室里,堆满了五花八门的答案。
有的是用工整的字迹写在珍贵的纸张上,有的则是用木炭涂在粗糙的树皮上,还有的,是孩子们自己画的歪歪扭扭的图画。
文秘书一张张整理着,眼眶不知不觉地湿润了。
“耕,就是去年说好分你三斗麦子,今年就算我饿肚子,也得把这三斗给你送去。这是守约。”——来自一位商队头领。
“耕?耕就是拼了命,也不能再让娃去啃树皮,挖草根。”——来自一位刚刚入驻的年轻母亲。
答案千奇百怪,却都指向一个共同的核心——生存的尊严与对未来的承诺。
而其中最让文秘书心头剧震的,是一张由一个七岁男孩代笔的纸条。
字迹稚嫩,却一笔一划格外用力。
“我阿婆是个瞎子,她没见过庄稼长啥样。她让我告诉哑爷爷,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不是眼睛看不见了,是丈夫在饿死前,都没能教会她认清一个‘米’字。她说,如果她认得那个字,或许就能早点找到吃的,丈夫就不会死。”
文秘书拿着那张薄薄的纸,只觉得重逾千斤。
她冲进陆超的办公室,将这些收集来的“答案”重重拍在桌上,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陆队,这才是真正的《耕火律》!这才是我们律法的根基!我建议,立刻把这些内容全部编入新的《耕火启蒙读本》里!”
陆超正负责修订新版的教材,他拿起那张关于“米”字的纸条,沉默了许久。
他点头同意了文秘书的提议,但在随后的审校中,他却皱起了眉头。
他指着草案的末页,质问道:“为什么把‘违律者,经核心会议裁定,可逐出营地’这一条给删了?这是我们维持秩序的最后底线!”
文秘书的表情异常平静,她推了推眼镜,迎着陆超锐利的目光,不闪不避:“因为这条规则,已经过时了。陆队,你最近去过下面的村子吗?东山村的‘耕评会’,对于偷懒怠工的人,处罚是罚他去给全村的农具做三天保养。南溪镇的处罚,是暂停他下一个季度的农资供应。而西山坡,他们会让犯错的人,站在田埂上,对着所有人讲自己为什么错了,直到大家接受他的道歉为止。我们的民众,已经在用他们自己的方式,诠释和执行着规则。如果我们现在用一条冷冰冰的最高法令强行统一标准,那等于是在否定他们所有的努力和选择。”
陆超的眉头缓缓舒展开,他没想到,在他和苏清叶专注于宏观战略时,文秘书已经将目光深入到了基地最细微的脉络里。
最终的草案被送到了苏清叶的桌上。
她翻开扉页,一行清秀的字迹映入眼帘:“规则不该由活着的人强加给未来,而应由未来的人们,在自己的土地上,亲手走出它的模样。”
苏清叶久久未语。
她想起了前世那个孤独的自己,用铁腕和杀戮维持着脆弱的秩序,最终却死于人心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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