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一夜,天快亮时才歇。死牢里没有窗棂,只有高处一个巴掌大的通气口,透进些微惨淡的天光,落在稻草堆上,把结霜的霉斑照得格外扎眼。
林越靠在石壁上坐了半宿,怀里的铜印硌得胸口发疼,掌心反复摩挲着那封带血的麻纸 —— 纸上 “李嵩” 二字被体温焐得发潮,暗红色的血迹像块化不开的疤。他没敢合眼,一是怕睡梦中再被陌生记忆冲击,二是死牢里的寂静太折磨人,每分每秒都像在倒数,只有镣铐偶尔碰撞的 “哐当” 声,能证明他还活着。
“咚咚咚!”
清晨的梆子声从牢外传来,紧接着是狱卒换班的脚步声,沉重的靴子踩在冻硬的地面上,发出 “咯吱” 的声响。林越竖起耳朵 —— 这是他在死牢里唯一能获取外界信息的方式,从狱卒的闲聊里,他能拼凑出京城的动静,哪怕只是些家长里短,也比困在这方寸之地等死要强。
“王二哥,你昨儿个值夜班,没听说百花楼的事?” 新来的狱卒是个年轻小伙,叫小六,脸上还带着没褪尽的稚气,说话时声音压得低,却还是飘进了林越的牢房,“听说红牌女伶苏玉娘,昨儿半夜没了!”
被称作王二的正是昨天送遗物的狱卒,他 “嗤” 了一声,声音里满是不屑:“百花楼那种地方,女伶没了有什么稀奇?要么是被哪个权贵折腾死的,要么是争风吃醋被人下了手,有什么好说的?”
“不是!” 小六急着辩解,脚步停在牢门外,“我听我表哥说的 —— 他在京兆府当差,昨儿后半夜去了百花楼,说那苏玉娘死得邪乎!房间门是从里面锁死的,窗户也插着,身上连个伤口都没有,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眼睛睁得老大,像是看见什么吓破胆的东西!”
林越的指尖猛地一顿,原本靠在石壁上的身子微微前倾。没外伤、密室、死前受惊 —— 这三个特征凑在一起,绝不是普通的他杀,倒像是…… 中毒?可若是剧毒,尸身多少会有异样,比如嘴唇发紫、皮肤发青,京兆府的差役不可能连这点都看不出。
“邪乎?我看是京兆府的人查不出头绪,故意编瞎话!” 王二的声音带着嘲讽,“再说了,我还听说,苏玉娘死前半个时辰,还有丫鬟看见她房里有黑影晃悠,像是个‘鬼影’,飘来飘去的,吓得丫鬟当场就瘫了 —— 你说这不是编的是什么?”
“鬼影?” 小六的声音发颤,“不能吧…… 这世上哪有什么鬼?”
“怎么没有?” 王二压低了声音,像是怕被什么听见,“前两年城西义庄闹僵尸,不也是传得有鼻子有眼?后来还不是打更人去了才平息的?我看这次百花楼的事,八成也得请打更人来查 —— 毕竟那地方鱼龙混杂,保不齐藏着什么阴邪东西。”
“打更人?” 小六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敬畏,“就是专管灵异案子的那个衙门?听说他们里头的人都有本事,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可不是嘛!” 王二的声音高了些,“我堂叔在打更人衙门当杂役,说他们上个月还破了个‘狐妖迷心’的案子,那狐妖附在一个书生身上,最后是打更人里的赵大人,用一张符纸就给逼出来了!这次百花楼的事,估计也得赵大人出面 —— 毕竟是京城最红的女伶,死得这么蹊跷,京兆府压不住,肯定得上报!”
赵大人?林越在心里默念这个称呼,原主的记忆里没有相关印象,想来是原主常年待在林府,没接触过打更人这类特殊衙门。但 “打更人” 这三个字,却让他心里猛地亮了一下 —— 能管灵异案子,就意味着他们接触过 “阴物”,而父亲的遗物里,那封带血的信指向李嵩,若李嵩真和阴物有关,打更人说不定能查到线索。
更重要的是,这百花楼的案子,是他目前唯一的机会。
他现在是死囚,只剩两天半的死期,若不能在这期间找到翻案的突破口,只能等着被砍头。而这苏玉娘的死,疑点重重:密室、无外伤、鬼影传闻…… 这些特征太像他现代接触过的 “伪装成灵异事件的谋杀案”,要么是用了特殊毒药,要么是借助了某种机关,甚至可能…… 真的和阴物有关。
以他的法医知识,说不定能看出京兆府差役忽略的细节;若能借此案引起打更人的注意,哪怕只是让他们怀疑林文彦的案子有问题,也比坐以待毙强。
“王狱卒。”
林越的声音突然响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让牢门外的对话瞬间停住。王二和小六都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个整日缩在稻草堆里的死囚,会突然开口说话。
“你喊谁?” 王二回过神,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扒着牢门的铁栏杆往里看,“林小子,你是不是嫌命长了?死到临头还敢多嘴?”
林越慢慢站起身,走到牢门边,隔着铁栏杆望着王二。他的个子比原主高些,囚服穿在身上显得有些局促,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没有丝毫死囚该有的绝望,反而带着种冷静的锐利,看得王二心里莫名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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