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主的哀嚎与诅咒,最终湮灭在骸骨祭坛升腾起的、粘稠如实质的幽暗光芒之中。他的血肉、他的神魂、他毕生修炼的幽冥本源,尽数被祭坛上方的邪神心脏虚影贪婪地吞噬、吸收。那虚影的搏动变得更加有力,散发出的邪恶威压也随之水涨船高,令整个幽暗空间都为之震颤。
李玄冥与幻魇立于祭坛边缘,冷漠地注视着圣主彻底消散的位置,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只是清理了一件无用的工具。
“养分已经补充了一部分。”李玄冥率先开口,声音依旧平稳,但目光却锐利地转向幻魇,“接下来,便是决定‘容器’归属的时候了。”
幻魇那变幻不定的脸上,露出一丝诡谲的笑容:“主上以为,我们二人,谁更适合承载吾主无上意志呢?”他周身光影扭曲,气息飘忽,让人难以捉摸其真实想法与状态。
李玄冥负手而立,黑袍无风自动:“幻魇,你精于神魂操纵,幻术无双,但肉身强度与能量底蕴,始终是你的短板。强行承载吾主意志,恐怕瞬息之间便会崩毁。”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自信,“而本座,虽在陈州受损,但根基犹在,近日更得吾主恩赐,修为已恢复七成,距离合道仅有一步之遥。由本座作为容器,成功率最高,亦能最大限度发挥吾主降临后的威能。”
他看似在陈述事实,实则步步紧逼,试图在气势和道理上压倒幻魇。
幻魇闻言,发出一串低哑的笑声:“呵呵呵……主上倒是自信。不过,承载吾主意志,可并非只看蛮力。心性、契合度、乃至……对吾主之道的理解,都至关重要。”他身影一晃,仿佛化作数道重叠的虚影,声音也从四面八方传来,“更何况,主上又如何确定,你此刻的想法,全然出自本心,而非……受到了其他什么影响呢?”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那搏动得越发有力的邪神心脏。那东西在吞噬了圣主之后,散发出的意念干扰愈发强烈,无时无刻不在挑动着他们内心最深处的欲望与阴暗。
李玄冥眼神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他确实能感觉到,那邪神意志如同无孔不入的深渊低语,在不断诱惑他,许诺力量,放大他对掌控一切的渴望。但他自信能够驾驭这种影响。
“休要危言耸听,动摇人心。”李玄冥语气转冷,“莫非你想与本座在此做过一场,来决定容器归属?”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无形的气势碰撞,引得周围幽绿魂火剧烈摇曳。他们都清楚,对方绝非易与之辈,一旦动手,必是石破天惊。
然而,就在这紧张的对峙关头,异变突生!
那吞噬了圣主的祭坛中央,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色火星,如同风中残烛般,顽强地闪烁了一下。紧接着,一段破碎、扭曲、充满了极致怨毒与不甘的精神意念,如同垂死毒蛇的最后反噬,猛地钻入了距离祭坛稍近的幻魇脑海之中!
那是圣主残存的一丝本源意识,在彻底湮灭前,凝聚了所有怨恨发出的最后信息!
幻魇的身影猛地一僵,那变幻不定的面容瞬间定格,露出一丝真实的惊愕与……狂喜?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一直紧密关注着他的李玄冥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异常。
“怎么了?”李玄冥沉声问道,心中升起一丝疑虑。圣主临死前,难道还留下了什么后手或秘密?
幻魇迅速恢复了那副诡谲难测的模样,轻笑道:“没什么,只是感应到圣主老弟最后那点不甘的怨念罢了,真是……可怜。”他轻描淡写地掩饰过去,但眼神深处,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深邃。
李玄冥心中疑窦未消,但眼下并非深究之时。他冷哼一声:“既然你无异议,那便按计划行事。尽快完成最后的准备,待吾主意志凝聚到巅峰,便由本座……”
“主上何必着急?”幻魇打断了他,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仪式固然重要,但外界那个心腹大患沈括,以及正在集结的正道联盟,也不可不防。或许,我们可以在最终仪式前,再送他们一份‘大礼’,既能削弱他们,也能为仪式再添几分‘彩头’。”
他话锋一转,提出了新的建议,似乎暂时搁置了容器之争。
李玄冥眯起眼睛,审视着幻魇。他猜不透幻魇此刻的真实想法,但对方提出的建议,确实符合圣教利益,也能为他争取更多时间稳固自身状态,应对可能出现的变数。
“你有何计划?”
幻魇的身影在阴影中缓缓踱步,声音如同毒蛇吐信:“据我所知,龙虎山召集的‘诛邪会盟’不日即将举行,各派精英汇聚。若在此时,会盟之地突发变故,比如……德高望重的宿老突然入魔,或者至关重要的阵法核心莫名崩坏……想必会非常有趣。”
他的计划阴毒而有效,直指正道联盟的软肋——信任与团结。
李玄冥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可。此事便由你负责。记住,莫要暴露总坛位置,也莫要……玩火自焚。”他最后一句,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
幻魇轻笑一声:“主上放心,玩弄人心,正是我的拿手好戏。”说罢,他的身影逐渐淡化,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消失在幽暗之中。
待幻魇彻底离开后,李玄冥独自立于祭坛前,望着那搏动的邪神心脏,脸色阴沉。他总觉得,幻魇刚才的异常,以及圣主最后那缕残念,绝非那么简单。
“不管你有什么算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皆是虚妄。”他低声自语,眼中幽光闪烁,“待吾主降临,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他转身,走向总坛深处,开始为最终的仪式,也为可能到来的、与幻魇的最终对决,做着最后的准备。
而他并不知道,此刻的幻魇,在远离总坛的一处隐秘阴影中,正回味着圣主残魂带来的那个惊天秘密,脸上露出了难以抑制的、疯狂而贪婪的笑容。
“原来如此……‘钥匙’……竟然在那种地方……李玄冥,你想当容器?呵呵……最终承载吾主,登临绝巅的,只会是我!”
幽冥圣教内部,暗流愈发汹涌,一场更加隐秘而残酷的争斗,在无人知晓的黑暗中,悄然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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