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些稻草,烧的时候会变成碳,留下无数个小孔,能让砖变得更轻,也更隔热。”
周墨尽量用葛老铁能听懂的词来解释。
骨料、结合剂、助熔剂……
葛老铁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只知道和泥,哪知道一堆泥巴里还有这么多名堂。
他蹲下去,抓起一把和好的泥,放在手里捻了捻。
感觉确实和他平时用的泥不一样,更细腻,有点滑,还带着一股草木灰的味道。
“你说的这些……什么骨啊剂的,真的有用?”
他将信将疑。
“有没有用,烧出来就知道了。”
周墨的语气平静如水。
“用这种砖砌出来的炉子,别说一千七百度,就算再高一点,也能撑得住。”
“而你们以前的炉子,烧到一千二百多度就到头了,再高就得塌。”
一千七百度!
这个数字又一次在葛老铁的心里炸响。
他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多热,但他明白,这个数字意味着一切!
意味着铁水可以烧得更旺!
意味着那些顽固的杂质可以被烧掉!
意味着他们做梦都想要的钢,真的有可能从这炉子里出来!
他看着手里的这把泥,眼神彻底变了。
这哪里是普通的泥巴?
这玩意儿,比金疙瘩还金贵!
这时,张小山已经带着两个战士,抱着几块木板跑了回来。
他们手脚麻利,叮叮当当一阵敲,很快就照着地上的图样,做出几个简易的方木框。
“周哥,你看行不?”
张小山把一个木框递给周墨。
周墨接过来,用眼睛一扫,又用手指比量了对角线,点点头。
“不错,就照这个来。”
他把木框放在地上,对李大胆说。
“把泥填进去,用木板刮平,然后把框子提起来,一个砖坯就好了。”
这活儿简单,一看就会。
李大胆把泥团填进木框,张小山找了块平整的木板,用力一刮,多余的泥浆被刮掉。
然后两人合力,小心翼翼地把木框垂直提起来。
一块方方正正,表面平滑的灰褐色砖坯,就整整齐齐地留在地上。
“嘿!成了!”
张小山兴奋地叫了一声。
周围围观的战士们也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叹。
他们见过盖房打土坯的,但没见过做得这么规整漂亮的!
“继续,把所有泥都做完。记住,每一块都要做得一样。”
周墨吩咐道。
有了第一个成功的样品,张小山和李大胆干劲十足。
一个填泥,一个刮平,两人配合默契,一块块湿润的砖坯在空地上整齐排列开来。
葛老铁没说话,就这么直勾勾地站在一边看着。
他看着那些尺寸完全一样的砖坯,心里的惊涛骇浪比刚才更盛。
他当了十多年厂长,手下的工匠修枪配零件,靠的都是老师傅的手感和经验。
锉刀多锉一下,少锉一下,全凭感觉。
所以修出来的两支枪,零件都不能互换。
他一直觉得,手艺活儿就该是这样。
可现在,周墨在教他们做砖。
从配料,到和泥,再到制坯,每一步都有标准,有要求。
最后做出来的东西,整齐划一,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这叫……
葛老铁的脑子里猛地蹦出一个词——
“标准化生产”!
这个词是周墨之前随口说的,他当时没在意,现在却觉得这五个字重如泰山!
如果……
如果修枪的零件也能这么造,那效率得提高多少?
那坏了的枪是不是直接换个零件就能用?
他不敢想下去。
他觉得自己这二十多年打铁生涯建立起来的所有观念,正在被这个年轻人,一砖一瓦地,彻底敲碎,然后重塑!
一个多时辰后,所有的泥料都变成砖坯,在空地上排了老大一片。
夕阳的余晖洒在这些湿润的砖坯上,泛着一层柔和的光。
厂里的战士们干完手头的活,都围了过来,看着这片壮观的“砖阵”,议论纷纷。
“这么多砖坯,得晾到啥时候才能干啊?”
“是啊,这天儿,没个十天半个月干不透吧?”
“可周哥跟厂长打的赌,不是只有三天吗?”
葛老铁也想到这个最致命的问题。
他走到周墨身边,指着那一片湿漉漉的砖坯,嗓门又炸了起来。
“小子,砖坯是做出来了!可你看看这天,三天之内,你能把它们弄干?”
“老子告诉你,用湿砖砌炉,一生火,热气一烘,非得全裂了不可!”
他死死盯着周墨,几乎是吼出来的。
“到时候别说炼钢,炉子都得给你塌了!你拿什么跟老子赌!”
他这是经验之谈,也是在将周墨的军,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可以反驳这个年轻人的地方!
周墨擦了擦手上的泥,脸上没有丝毫担忧。
他看了一眼天色,然后目光转向厂房角落里另一座闲置的,比刚才拆掉的那个更小的土炉。
“谁说要等它自己干?”
他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看着目瞪口呆的葛老铁,一字一顿地说道:
“葛厂长,咱们把它烤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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