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老铁一愣,随即挺直腰杆,那点压箱底的本事被问起,让他有种找回场子的感觉。
“这可是老子的独门绝活!”
他带着压抑不住的得意,开始传授“经验”。
“铁在锤子底下,是死是活,是脆是韧,那声音都不一样。“
”好铁,砸下去声儿沉,发闷,带着一股子‘绵’劲儿。“
”要是那生铁疙瘩,一锤子下去,‘当’一声,又脆又响,那肯定是废铁!”
“还有听铁水!“
”铁水在炉子里,烧透了,是‘咕嘟咕嘟’的浑厚声。“
”火候不到,那声音就虚,发飘!”
他说得眉飞色舞,周围的工匠们都听得连连点头,满脸敬佩。
周墨听完,却摇了摇头。
“你听的,其实是材料的‘声阻抗’和‘振动频率’。”
“啥玩意儿?”
葛老铁又懵了。
“简单说,”
周墨用最直白的话,撕开这层神秘的面纱。
“好钢杂质少,密度大,结构紧,声音自然沉闷。“
”生铁里面乱七八糟,结构跟蜂窝煤似的,声音当然又脆又响。“
”你听到的‘绵’劲儿,是它韧性好,锤下去的震动很快就没了。”
“至于铁水的声音,更简单。“
”温度高,铁水稀得跟水一样,里面的气泡‘咕嘟’一下就出来了,声音就浑厚。“
”温度不够,铁水粘稠得像米粥,气泡憋着出不来,声音自然就虚了。”
这番话,比一百个锤子砸在铁砧上还要震耳。
葛老主张着嘴,脑子嗡嗡作响。
他那套听声辨铁的绝活,是他二十年经验熬出来的安身立命之本,带着几分只可意会的玄妙。
可现在,周墨三言两语,就将这层玄妙的外衣剥得干干净净,露出里面冰冷、清晰、不容置疑的“科学”骨架。
就像一个练了一辈子拳的老师傅,突然有人告诉他,他引以为傲的内家真气,不过是肌肉纤维的收缩与舒张。
那种吃饭的本事被人一眼看穿,还给你讲得更透彻的感觉,让他浑身都不自在。
“你……你……”
他“你”了半天,最后泄气似的狠狠一摆手。
“行了!你厉害!你说的都有道理!”
“老子听的是响儿,你听的是……他娘的科学!”
“哈哈哈……”
周围的战士们都忍不住哄笑起来,厂房里充满快活的空气。
葛老铁老脸一红,这次却没有发火。
他现在对周墨,是彻底服了。
心服口服。
天黑之前,新的转炉终于砌好。
它比原来的高炉矮胖,炉身中部,一个碗口大的风口斜斜地指向炉心。
另一边,巨大的双动活塞式风箱也已组装完毕。
几个战士合力压动长长的杠杆,风箱立刻发出“呼——呼——”的巨大喘息。
一股强劲到能把人吹个跟头的气流,从总管里狂喷而出!
“我的天!这风能把天都吹个窟窿!”
张小山站在风口前,衣服被吹得猎猎作响,满脸狂喜。
炉子,是能承受超高温的坚固堡垒。
风箱,是能提供澎湃动力的钢铁心脏。
炼钢的两个核心,都已就位。
赌约的第三天,即将到来。
周墨看着眼前的转炉,眼神里也燃烧着期待的火焰。
“大家都早点休息,养足精神。”
他拍了拍冰冷的炉壁,对众人说道。
“明天,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话音刚落,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不对,还差最后一样东西。”
“一样最重要的东西。”
众人一愣,万事俱备,还差什么?
周墨没有解释。
他径直走到角落那堆分拣出来的物料旁,从一堆黑乎乎的炉渣里,仔细地挑拣起来。
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他捡起几块其貌不扬、像是被烧焦后的炉渣。
颜色深沉,断面却泛着奇异的、近乎金属的光泽,质地也比寻常炉渣重得多。
周墨将它们在手里掂了掂,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找到了。”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无比郑重。
“没有它,我们刚才做的所有一切,都是白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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