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停一下!”
周墨的声音不高,却像一瓢冰水,瞬间浇灭了炉火的咆哮。
“弹体,我们能造了。”
“铁水跟得上,一天几十个,不成问题。”
他先是肯定了众人的成果,每个人的胸膛都下意识地挺得更高。
“但是,”
他话锋陡然一转,眼神变得锐利。
“光有这个铁疙瘩,它和一块砸不开核桃的废铁,有什么区别?”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给它装上灵魂。”
周墨走到那面挂满图纸的“知识之墙”前,从最核心的角落,揭下一张被他用油布仔细包裹的图纸。
他将图纸“啪”的一声,拍在众人面前的木桌上。
那是一副无比精密的剖面图。
拉环、击针、火帽、导火索,还有一根细密的螺旋线……
十几个细小到令人窒息的零件,像西洋钟表里的齿轮,严丝合缝,彼此咬合。
“引信总成。”
周墨的手指敲了敲图纸,声音不大,却让每个人的心都跟着沉下去。
“这里面的每一个零件,都直接连着前线弟兄的命!”
“弹簧软了,击针无力,敲不响火帽,你扔出去的就是个哑巴!”
“导火索快了,还没脱手就炸,这是在谋杀自己的同志!”
周墨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一字一顿。
“导火索慢了,鬼子能笑着捡起来,再给咱们塞回来!”
最后一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口上。
刚才那股征服钢铁的巨大喜悦,瞬间被一种更沉重、更严酷的现实压得粉碎。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张图纸上。
那些比米粒还小的零件,仿佛变成一道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造那个大铁壳子,好歹看得见摸得着,力气到了就行。
可这些精细玩意儿……
“周……周顾问……”
葛老铁凑了过来,他那张被炉火熏黑的脸上满是凝重,粗壮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点着图纸上那根螺旋线。
“别的不说,就这个叫弹簧的玩意儿,拿啥做?”
“俺年轻时拆过洋人的钟表,里头就有这东西,比头发丝还细,可那股劲儿……啧啧。”
“咱们厂里只有铁丝,拿那玩意儿拧出来的东西,软得跟面条一样,别说敲响火帽,捅破张纸都费劲!”
他的话,问出所有铁匠的心声。
他们能驯服几百斤的钢锭,却拿这需要“弹性”的精细活儿,束手无策。
“铁丝不行。”
周墨摇了摇头,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我们需要的是,高碳弹簧钢丝。”
“用我们最好的高碳钢,把它拉成足够细的钢丝,再通过热处理,赋予它灵魂——弹性。”
拉丝!
这两个字,让葛老铁浑浊的眼睛里瞬间亮起一道光。
他想起了那场赌约,周墨正是用一根拉出来的钢丝,彻底赢得所有人的心。
“对啊!拉丝!”
葛老铁猛地一拍大腿。
“俺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咱们有好钢,能拉丝!”
“不一样。”
周墨再次摇头,打断了他的兴奋。
“那天,只是证明钢材有延展性。”
“现在我们要的弹簧钢丝,对粗细、对均匀度、对最终的弹性,要求都高到苛刻。”
“我们没有现代化的拉丝机,只能用最笨,也最狠的办法。”
周墨捡起炭棒,在地上迅速勾勒。
一个简易的拉丝装置出现在众人眼前,一边是绞盘,一边是一块厚重的钢板。
“关键,就在这块拉丝板上。”
周墨用炭棒重重地圈出那块钢板。
“我们要用最好的高碳钢,淬炼出最硬的钢板,再用咱们的车床,在上面钻出一排孔。”
“孔径,一个比一个小。从三毫米,到两点五,到二……“
”直到我们需要的,不到一毫米!”
“然后,把烧红的钢条砸尖,穿过第一个孔,用绞盘玩命地拉!”
“钢条被强行挤压,就会变细。”
“拉出来,再穿过第二个更小的孔,再拉!”
“如此反复,一道一道地过!“
”用一块钢,硬生生把另一块钢,从粗挤到细!”
这番话,让在场的老铁匠们后背都冒出一股凉气。
他们听懂了。
这是硬碰硬的蛮干!
这得是多大的力气?
那块带孔的钢板,又得有多硬,才经得住这种折磨?
“那孔的边儿……不得几下就磨秃了?”
一个年轻铁匠喃喃自语。
“所以,这块拉丝板!”
周墨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却比砸下的铁锤更重。
“要用最好的高碳钢!淬火的工艺,要比我们做车刀更讲究!”
他看向葛老铁。
“葛厂长,这块硬骨头,还得你来啃。”
“没问题!”
葛老铁胸膛拍得山响,此刻的他,对周墨只有无条件的信任。
“您说要多硬,俺就给您烧多硬!烧不出来,俺把这炉子给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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